由武漢至上海的火車停靠在夜色裏,像一條沉默的巨蛇。車頭噴出的白霧彌漫著,特務們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白霧中鑽來鑽去。
包廂門嘩地被拉開,陳安進來了。顯然,一路上他的情緒非常緊張,汗濕的頭發緊貼在額頭上。進了包廂,看包廂裏沒人,他趕緊關上門,鬆了口氣,這才一屁股癱在了鋪上。愣怔了片刻,他又急火火地站起來把手中皮箱舉起來要往行李架上放。但這個動作又停在了半空,顯然陳安對這個位置並不放心。他放下皮箱,四下打量,彎腰看鋪底下,把皮箱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下靠自己頭部的位置,這才放了心。他剛重新坐在鋪上,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陳安又緊張起來:“請進。”
進來的是個服務員,拎著個大水壺:“先生,喝水嗎?”
陳安暗鬆口氣:“不喝,謝謝。”
服務員沒有走的意思,反而回身把門關上,陳安馬上警惕地看著他。隻見服務員從懷裏掏出份報紙:“先生,我這兒有份今天的武漢日報,第四版的文章很好看,你要看看吧?”
陳安接過報紙,看著服務員,他知道,對方說的是暗語:“我一般喜歡看第二版的文章。”
暗語對上了。服務員伸出手低聲說:“陳安同誌,我是阿冬,組織上派我負責保護你此次旅程的安全。”陳安一把握住阿冬的手,緊緊地抓著:“阿冬同誌,謝謝你了。”
阿冬說:“我會寸步不離這節車廂,如果有危險情況,我會敲門三下告訴你,你要時刻做好準備。”
看著機警幹練的阿冬,陳安的心好像才回到了肚子裏。
阿冬走了。門關上,陳安剛才緊張不安的情緒鬆弛下來。站台上仍有哨聲和來來回回跑著的特務。他把窗簾輕輕拉嚴,長長出了口氣,靠在了鋪板上。
陳安隱隱約約猜測得到,像這樣重要的任務落到了自己頭上,組織上一定是考慮再三的。若不是他的特殊身份,上級絕不會讓他這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擔此大任。一路上,陳安的眼前總是浮現出臨行前黨組織交待任務時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