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婚

33.石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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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五自從娶來女人後就小再是男人了。

麻五在新婚的第一夜裏就沒上床,女人不讓他上床。麻五的爺爺曾經富過,女人的爺爺也曾經富過,女人不得已嫁了他,女人覺得屈。女人曾經戀過一個紅色軍人,眼看就成了,後來那軍人來了信,說是女人的爺爺曾經富過,就吹了。女人不恨軍人。女人常把壓在箱底的舊信封翻出來看,信封上貼著一張張八分的郵票,郵票已經泛黃了,但女人還是很動情。郵票能讓女女憶起一串柿樹下的故事。看了,臉就粉粉紅,有淚。

雖然麻五和女人的爺爺曾經富過,但麻五顯然沾了光。因此,麻五在女人麵前總矮一個頭。女人說該下地了,他就下地。女人說該挑水了,他就挑水。夜裏女人不讓上床,他就不上床,像狗一樣在灶裏蜷著。睡到半夜的時候,女人也許說,過來吧,鱉貨。他就過去了。不曉得為什麽,女人竟有那麽多恨,常常罵他。罵得他一進門就顫顫的,不想回家。有了孩子了,一個孩子叫扁豆,一個孩子叫土倌,扁豆和土倌看著娘罵。麻五臉上淨點兒。女人很白,臉上一點點兒也沒有。可一點點兒也沒有的女人就把他治了。女人是崗莊的,都說崗莊的女人硬性。

麻五在家裏抬不起頭,在村裏也抬不起頭。隻要村裏的喇叭碗兒一響,他就扛著鍁出來了,跟那些曾經富過,曾經犯過事兒的人一起去東坡翻地。他頂著爺的“帽子”呢。於是麻五的腰總是哈著。麻五自己不吸煙,兜裏卻常揣一包八分的經濟牌香煙,見人就敬,臉上笑笑的,笑得很巴結。見了隊長,就說:“三叔,吃了?”隊長哼一聲,麻五就忙遞上煙,“吸著,吸著。”隊長不吸,隊長嫌那八分錢一包的煙賴,往耳朵上一夾,就晃晃地去了。麻五弓著身說:“三叔,您忙哪,忙吧。”隊長甩一句:“忙你娘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