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螞蚱 綠螞蚱

紅炕席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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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是二十七年前走向河坡的,在日末的黃昏。

二十七年前,五哥沐著秋風秋光秋的氣味大步向河坡走去。那年他剛剛十八歲,陽氣最旺的時候,他卻到河坡裏去了,懷裏揣著一把磨亮了的舊剃刀。

在那個滾動著橘紅色落日的黃昏,五哥昂昂地走在印有一串串牛蹄印痕的鄉間土路上,那咚咚的腳步聲載著無邊的生氣和四溢的青春之陽走向天邊那紅燒的日頭。五哥就這樣去了。

河坡裏有一個極大的葦**。秋的落日在天邊燃燒著,夕燒的紅雲點亮了一**蘆葦, 白白的蘆花在秋風中搖著柔紅飄動的霞血,紅彤彤的葦**在夕故的燃燒中進射出點點耀眼的碎金。天光倏爾亮了,倏爾又暗,那殘紅終是不褪的,於是一團火球就在紅燃的蘆花上沉沉浮耀。這當兒,淡燃的霞血中晃出一隊割草的娃兒,一個個像燒紅的鐵蛋兒,搖搖地背著草筐走來,那日月的沉重鑲在娃兒的臉上,一片乏極的靜。娃兒們眼見著五哥走進葦地裏去了,茂密的葦叢一下子就把五哥遮住了。娃兒們詫異地望著葦**,便有了嘩嘩啦啦的響聲,那是五哥在撒尿。五哥站在葦叢裏,鬆開掖著的大檔褲,亮出碩大的“**”,腥腥地撤出了一泡熱尿。他挺胸而立,對著大地,對著藍天,對著夕燒的紅雲,對著白茸茸的蘆花痛痛快快盡情盡致地撒出了一泡陽壯的熱尿!娃兒們笑了,於是齊齊撂下草筐,捧出“小雞雞兒”,對著鄉村土路像灑水似的射出滿天雨花。紅燒西沉,遠處的村莊裏飄著一縷縷炊煙,娃兒們終還是去了。五哥依舊在葦叢中立著,天邊的一抹橘紅漸漸淡了,風搖著蘆葦“沙沙”,不知名的蟲兒在葦叢深處“哩噬”叫,“吱吱鳥”像箭一般射向天空的極高處,然後又一頭栽下來,跌進茂密的葦**。於是五哥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