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打賭,我們在為吳兆騫想辦法的時候,顧貞觀也在為打動納蘭而想辦法。這兩個當時詞壇的頂尖人物注定要相聚在一起,為滿漢文化的交融,為中國詩詞的推進,為肝膽相照的友情而上演一出動人的佳話。
那天我和公子走進文殊廟的禪房內,見房內空無一人。納蘭四處看了看,不解地問我:奇怪,怎麽屋裏沒人?小宛子,你出去找找……
我剛要出門尋找,突然看見桌上有幾張紙,那一行行字寫得很絹秀,雖然我不太熟悉豎行的念法,但標題還能認清,於是就念出聲:“悲歌贈吳季子”?這是什麽?
納蘭拿起來看了看,不禁說:原來是梁汾兄與吳兆騫的書信唱合。
他似乎被吸引住了,急切地念道:“人生千裏與萬裏,黯然消魂別而已……山非山兮水非水,生非生兮死非死。八月沙龍雪花起,白骨皚皚經戰壘。日月倒行入海底,白晝相逢半人鬼!受患隻從讀書始,君不見?吳季子!”
我聽著他念,眼中湧出淚來,也說:真是無限悲愴,呼天搶地啊!
納蘭看完詩稿,也是熱淚盈眶感慨萬千,見桌上已擺好筆墨紙硯,他就走過去,提起筆來稍加思索,立刻揮毫寫詞,奮筆疾書。
我也走過去幫他牽紙,一邊念道:“金縷曲、簡梁汾”……
這是值得眷念的一瞬間,這首回腸**氣的詞聯結著反差鮮明的兩端:一邊是錦衣繡冠俊逸飄灑的貴公子,一邊是徒有才華卻落拓潦倒的窮文人,他們正以文會友,竭盡全力想跨過那道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鴻溝。
這時顧貞觀走進來,看見納蘭便對他跪下,哽咽著叫道:容若……
納蘭大吃一驚,連忙放下筆去扶他,說:梁汾兄,你這是做什麽?
顧貞觀不肯起來:你阿瑪的態度,我已經猜到了!
納蘭苦笑著:梁汾兄,你快起來,我們另作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