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綠楊柳梢。
河開了,船通了,客商的駝鈴又響徹永和關,白鶴年見三娃無所事事,便打發他到渡口去照料。一來想讓他散散心,二來想叫他長點見識,三來還有更深的用意。他沒有明說,白永和也沒有多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給爺爺幫點忙理所應當。因此,二話沒說就去了。
剛走到渡口,就見白三奴直起脖頸和延水關的老艄百家鎖抬杠。白三奴和白永和同歲,因家貧自小就上了船,風裏來浪裏去,練就一身好水功,能踩水,會潛水,還能在洪水裏撈東西。有一年,兩岸的後生們比賽遊水,別人遊兩三個來回就氣喘籲籲,他一口氣遊了四五個來回麵不改色,兩岸看熱鬧的人齊聲喝彩。有人說三奴是梁山好漢張順,張順綽號“浪裏白條”,三奴就是永和關的“浪裏白條”。別看他長臂大腳,粗服髒辮,卻有些心計,人也實在,又舍身子。東家白鶴年看上了這個後生,不僅讓他當了擺渡老艄,還把渡口的事情都托付於他,收多多交,收少少交,從沒有閑話。
二人見三少爺來了,兩張大嘴如四扇窯門緊閉,頓時沒有了聲氣。
白永和問因為甚置氣。白三奴說:“便宜都讓楊家占了。從前兩家渡船都是一對一,二對二,過河的人少了,兩家齊減,過河的人多了,兩家齊加,誰家載客誰家收錢,公公道道,從沒有爭議。誰知,近來楊家壞了規矩,我們出一隻船,他就出兩隻,我們出兩隻船,他就出三隻,總比我們多一隻,明著搶我們的生意。一天下來,總比我們多掙一隻船的錢。三少爺你說該咋辦?”
白永和問百家鎖:“真是這樣嗎?”
百家鎖閉口不語。
白永和再問,百家鎖隻好回答:“三奴說的不假,這是東家吩咐的。我一個下人,管不了這麽多,東家怎麽吩咐我就怎麽做。你白三奴和我再抬杠子,頂個屁用?有本事,找我們東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