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龍重新回到正房堂屋,默默地走到桌子前,機械地撥動算盤珠子。這一舉一動徐德富看在眼裏,問:“走了嗎?”
“有個人用馬馱走秀雲她娘。”徐德龍說著頓然傷心地哭了起來,淚珠兒落在算盤上,劈裏啪啦地響。
馱走秀雲她娘?徐德富聽後吃驚,徐大肚子真的把媳婦輸給了人家?氣罵道,“他可真是個人啦!”
“她爹在她娘的衣服上寫詩。”徐德龍說。
“寫的什麽?”
“不認得。”徐德龍看出是詩,認不全字。
“那她娘去哪兒啦?”徐德富問。
徐德龍撥了下算盤,說:“不知道。”
這是徐大肚子第二次把媳婦輸給了人家。大肚子本來有二十多坰地,家境也算殷實,日子過得滋潤的。後來染上賭,輸掉田產,大院也輸給了人家,現在住的房子是借的。更可氣的,毫無人性地把自己結發之妻當賭資押上賭桌,輸給賭徒。
“那年,篦梳鋪掌櫃的箭杆瓤子,使大馬車拉走大肚子媳婦。”徐鄭氏說起多年前那件慘無人道的事情,徐大肚子是獾子洞村輸掉媳婦第一人,從此沒人正眼看他。
“第一次輸媳婦,秀雲頂多三歲。”徐德富說。
“三歲,”徐鄭氏記憶準確,說,“我記得真真亮亮,是秀雲三歲的那年秋天,他輸了媳婦。”
“後來,他又把她贏回來。”徐德富望眼情緒低落的四弟,活生生的例子教育他道,“德龍,守啥人,學啥人,守著‘薩滿’跳大神。離這樣賭耍人家越遠越好。你收收心,別找什麽秀雲姑娘玩啦,他們大概去了俄羅斯老毛子那邊兒。”
俄羅斯?徐德龍不知道在哪裏,村人都管俄羅斯人叫老毛子,孩子們見過滿臉毛的俄羅斯人,他淺聲問:“離獾子遠不遠,哥?”
“遠了去啦。”徐鄭氏插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