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帮离开赵家趟子村,此次围猎赵永和想去没去成。前不久,赵永和孤身一人进山办事,走路防备野兽袭击,枪里装着药。半路遇到野猪,一头獠牙猪,他心就痒了。端起枪的瞬间他犹豫一下,父亲告诫过他,打猪不打孤。原因是身体强壮的公野猪,长大后离群索居,孤独的生活。它生有尖利獠牙犬齿发达,上犬齿长达70毫米,下犬齿更长达120毫米被称为獠牙猪,这副利器足可以让一些动物畏惧。世间所有一切动物的天敌是人,野猪对付人时表现出谨慎,轻易不会主动去攻击人类。如果是天敌挑衅则不同了,它要使用锐利武器獠牙同天敌决一死战。野猪除了獠牙之外,还有防御天敌法宝,挂甲雄猪到泥沙中去打滚,将松油脂蹭在身上,形成一层厚厚的松油泥沙铠甲,虎豹咬不动,猎人枪打不进、刀割不透。
赵永和面对一头这样獠牙挂甲猪,有经验的猎人见之避逃,他年轻气盛,是那杆猎枪使他见到猎物热血沸腾,什么父辈猎人的告诫,什么獠牙、铠甲,通通抛在脑后。
野猪天生胆不大,听到响动本能地逃走。如果遇到人的枪口深知自己逃不掉时,突然变得凶残无比。赵永和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向孤野猪开枪。一枪击中要害还好,不然后果可想而知。任何一个宝贵经验都是用血甚至是生命代价换取的。
赵永和的枪法的确不错,扣动扳机前的瞬间,他还是想起父辈的教导:
打野猪一定要打前半身,十拿九稳,若是没有瞄准,打到后腿上,野猪没死还有反击力……他瞄准野猪右前胸,扳机一扣,并未一枪命中,受伤的野猪疯狂地扑过来,一颗弯曲的下犬齿插入他大腿,拔出来带着鲜血的尖利牙齿刺向他胸膛的生死攸关时刻,一个路过此地的猎人枪响,野猪当场毙命,赵永和才拣条小命。
伤口未痊愈不能跟猎帮上山十分沮丧,坐在院里石头上吧嗒掉眼泪,目光鸟那样飞出大门,向村口眺望,父亲的猎帮从那里消失,视线内密匝的林子,同自己一样寂寞而无聊。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看不到,但能寻思出入村的那个沟口那条山道。多年前,大奶子女人送自己到那里,转身拉她儿子狗剩儿消失再也没出现,他的思念从此开始,山间植物似的一个季节里枯败了另一个季节里又萌发了,反反复复永无穷止。萌生过去阎王爷鼻子崖找她,念头几次打消,反反复复永无穷尽。男女情事如丝扭不断、抖不尽。
一个十四男孩被年轻寡妇勾引,尝了禁果做了男人,应该跟情爱没关系,本能作为前提而后有了被称为爱情的感情比比皆是。赵永和同大奶子女人此前只是本能,以后会发展什么样谁都不能预料。当时看是这样,三年过后,也就是今天,基本可以说没故事,他们之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如果说还有那么一点藕断丝连,就是十七岁的赵永和独坐在岩石上,思念在苍茫山色间徘徊,不知是走是停还是去哪里,大奶子女人不断出现,是在土炕上,他甚至还能回忆起某些迷人细节,连温暖和柔软都感觉到了,只是美好感觉太过短暂,挽留都留不住……
“永和。”柔和的声音响起。
赵永和转过头,是母亲站在面前。
“娘。”
“永和,我跟你说个事儿。”赵冯氏站到儿子身边,伸手将一颗沾在他头发间的夏天早熟的草籽摘下来,在手里捻一捻,坚硬且有些硌手,她说,“你年龄不小了,该成家啦。”
赵永和望着母亲。
“你爹打围回来,就给你张罗提亲。”
儿子的反应并没像做母亲想的那样如何惊喜,或是腼腆,赵永和很平静,神情有些漠然,像是不太感兴趣。问都没问,哪家的姑娘,像是给别人提亲与己无关。
“那什么你不愿意娶媳妇?”母亲问。
“你们愿娶就娶。”
“啧啧,你看你这孩子,给你娶媳妇,怎么是我们愿娶呢?”
赵永和处在心烦意乱时刻,大奶子女人在心里、脑子里、血管里幽灵鬼火一样出现,隐约隐约、闪闪烁烁,一切空间都给塞满,强硬将一个陌生女子塞到本来拥挤不堪的空间,情况会怎么样呢?
“永和,眼看奔十八岁,你睁大眼睛看看,村子里还有几个十七、八大小伙子没成亲的?家庭太困难说不起媳妇打光棍的不说,基本一个没有。”赵家趟子村开村辟屯就是老赵家,就是赵永和的祖辈,论财富全村首屈一指,以猎户为主的村子,人人敬仰赵家、高看赵家人。家中有女因门不当户不对,羞于高攀上门提亲者寥寥。不然,赵永和早定了亲。父母却不知儿子和大奶子女人曾经有一腿,还以为孩子这方面发育晚,不懂,于是母亲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该当爹啦。”
赵永和像一块石头,不吭不响地撮在那儿。
“永和,跟娘说说你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媳妇?”
“你们愿娶啥样就娶啥样的。”
“怎么又是我们愿……”
赵永和有话不肯说出来,大奶子女人以外的女人,谁都无所谓,谁也取代不了她,代替不了她,根本不存在愿不愿意一说。他把婚姻看得纯粹,女人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有了就过没了就散;男人是娶妻养活孩子、喂猪打食锅台转。母亲问他相中谁爱谁娶什么样的媳妇,能怎样回答呢?大奶子女人以外的任何女人他都不感兴趣,他又不能说出自己跟大奶子女人曾经的秘密。
结果是母亲赵冯氏没问出个子午卯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