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终于问到关键问题,此时女人的身份关乎猎帮炮头的品德。假设狗剩儿妈是这样面貌的人妓女、卖大炕、半掩门、寡妇、有夫之妇,赵老白制造出儿子的性质不同了。卖大炕、半掩门属于娼妇、妓女,同她们鬼混还有了孩子,显然不名誉;同寡妇和有夫之妇属于通奸、风流韵事,生了孩子虽然不名誉,生了领会家来也说得过去。
“她是寡妇?”赵冯氏问。
“当时不是,后来是。”
赵冯氏听糊涂了,什么是当时不是,后来是?哦,可以推断出他们睡在一起时,那个女人是有夫之妇,后来女人丈夫死了成了寡妇。她说:“就是说,你做(读音zòu)狗剩儿时,她男人还在。”
“是,可以这么说。”他说。
不难确定他们是怎么回事。同有夫之妇通奸、姘居三江人称搞破鞋,被人鄙视和瞧不起。还有一种情况被世俗包容不被谴责,拉帮套由于丈夫患重病,不能抚养妻室、赡养老人时,在征得丈夫同意后,另外寻找一名心地善良的男人担负全家生活,丈夫去世后与此男人结为正式夫妻继续生活或称带饭。猎帮炮头领人上山出围时间外都呆在家里,肯定抽不开身去拉帮套,她排除丈夫拉帮套。他明确说狗剩儿是那个女人的男人还在世时制造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别猜了,我告诉你,借种。”
借种!赵冯氏突然大笑起来。
“咋啦?”
“借种!”赵冯氏止住笑,说,“你岂不是成了大泡卵子!”
泡卵子对公猪的称呼。当地人有一套称呼雄性动物的专用词,例如:
儿子马公马;叫驴公驴;牤牛公牛;牙狗公狗;郎猫公猫;趴子公羊……有时诙谐用这些名称称男人不都是贬损,有时还赞美之词。从赵冯氏嘴里说出来,可以理解因丈夫像头公猪一样雄壮引以为骄傲,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是头强壮的公猪?绝不会喜欢克朗(阉割的猪)。
“我、我是泡卵子!”赵老白嘟哝道。
“是,到处留种。”女人说。泡卵子到处留种说出三江民间一个风俗。
家家户户养猪,过年杀猪吃肉,但是很少养繁殖的老母猪,即使饲养母猪也不饲养公猪。那么母猪繁育怎么办?可以赶着母猪到养有公猪人家去配种,可以收钱可以不收钱,要看你跟养公猪人家的关系。赵冯氏说留种借喻母猪要生育寻找公猪配种,便和人借种有些相似。区别是猪借种公开**,人借种受伦理道德等因素制约,要私下暗中操作不可示人。
“看你说的。”
“泡卵子!”她又戏弄地说一句,大哈哈凑趣玩笑话丝毫不影响夫妻关系,相反增进感情,“我只听说有借种,没见过呢?说说怎么借,我听听。”
“啥好事咋地,还要听听,又不是二人转,有啥好听的。”
“炕上、被窝里二人转,孩子都转出来了,还没听头?”赵冯氏说,她想听不是被窝里的她熟知的事情,是想知道借种风俗,“他爹,怎么就借到你头上来啦?”
赵老白苦笑。
“看你裤裆鼓溜……”赵冯氏幽默得可以,卵子和裤裆密切相连,“你过去也不出名啊!”
“呣?你说什么?”
“卵子。”
三江民间还有一句糙话说公猪,提拎着卵子到处跑臊找母猪。赵老白很明白夫人玩笑话的意思。委屈啊,借种可不是拎着那玩意到处找啊!
实际情况是有人找上门来。受托的中间人彭山燕子,该人说话唧唧喳喳,人送外号山燕子。
“赵炮,有件事跟你商量。”彭山燕子说。
“要啥你直说吧。”赵老白说,经常有熟头熟脸的人向猎帮炮头讨上些山物,有的治病,有的解馋,小来小去的张口了不好意思不给,珍贵的虎骨、熊胆、鹿茸、皮张也不会张口要。
“今天要的东西蹊跷呦。”彭山燕子挤咕他那双小眼说。
“啥?星星月亮?”
“那倒不是,”彭山燕子往猎帮炮头身上望,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不错,是不错,满合适的。”
赵老白糊涂了,彭山燕子玩的什么鬼吹灯(鬼把戏),平素猎帮炮头瞧不起彭山燕子,谁不知道他是跪炕沿儿的货,加上说话唧唧喳喳,男人味儿不足的男人十分招人烦。他上来直性劲儿,说:“有话说,有屁放。”
“嘻嘻,真有个小屁,憋不住要放。”彭山燕子自贬自嘲,是一种取悦对方的办法,运用得当效果很好。鼓起腮帮子,看情形要用嘴放屁而不是用屁眼儿。
赵老白活活给逗笑了。
“呒,有人想借你的炮使唤。”彭山燕子说的炮可不是打野兽用的炮,民间称男子和女人干那事打一炮。
三句不离本行,猎帮炮头往他行当里想。借炮,也是一种狩猎风俗,即宁借人不借炮。意思是家里的炮不能借,人可以借。每家的炮都有特点或者说毛病,有火慢的,火急的,上跳的,下坠的,左挣的,右挣的……
林林总总的毛病炮的主人掌握,借给外人,不清楚这些缺点毛病,使用不当容易出现哑炮、炸膛的。因此家里有炮不外借,实在要借,主人跟着炮去。赵老白以为是围猎,问:“谁打猎?”
“不不,借你裆里的炮。”
“啥?扯鸡巴蛋!”赵老白粗口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