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猎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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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的动物不会在这个上午跑到黑瞎子沟到赵家趟子村三十几里的山路上来,赵永和猎帮七架爬犁满载猎物要经过,谁愿意碰猎人的枪口,相信没有一个动物不惧人类的枪口。

三架爬犁拉人走在前面,四架爬犁猎获物走在后面。满载而归的猎人心情很好,加上好天气,除了有点儿哑巴冷,没有一丝风。

趴!赶爬犁的人甩响鞭子,蛇一样的牛皮辫绳在凌空盘旋,发出震耳的清脆响声。拉爬犁的牲口也知道是回家了,厩舍总比露宿山间营地舒服,因此卖力拉着爬犁飞奔。

炮头坐在头一架爬犁上,吴二片不在没人唱二人转,大家就央求炮头唱,赵永和谦虚道:“我的嗓子绣,招来狼咋办。”

“我们打呀!”猎人们说。

“嗯,你们想听,我来一段。想听啥?”赵永和问。

大家七嘴八舌“杜十娘。”

“包公吊孝。”

“猪八戒拱地。”

赵永和摆摆手,说:“我自己选吧!呃!”他清下嗓,唱道,“王二姐坐绣楼泪盈盈,思想起我的二哥张相公。二哥赶考六年整,书没捎来信没通,想的二姐无主意……”

第七架爬犁,孙大杆赶爬犁,按理说贴炮赶爬犁没什么稀奇的,炮头赵永和也亲手赶过爬犁。然后,今天就是不同。猎帮队伍最末一架爬犁,上面横七竖八地摞着猎物,狍子、鹿、野猪瞧不出异常。看不出其中藏着玄机,抗联受伤战士便藏在其中,将他放在最后一架爬犁上,由贴炮亲自赶爬犁,都是精心设计和安排,再看看孙大杆猎枪搁在身边,顺手便可拿起来,为遇意外情况准备的,一切都为保护刘德海。

收围前鹿皮筒做好。一大早,赵永和对孙大杆说:“你去接他吧,回来我们就动身回村。”

“哎。”孙大杆赶上爬犁,直奔抗联战士藏身山洞。

昨晚,孙大杆通知刘德海做好准备,明天早晨回走。爬犁到达时,刘德海等在洞口,在贴炮帮助下从巨石上下,瘸腿来到爬犁前。

“钻进皮筒前,打扫打扫。”孙大杆说,他讲的打扫即清理的意思,在此指大小便,进入皮筒恐怕要小半天时间到村里,中间不能停,即使爬犁队半路停下,他也不能出来解溲。

“你来之前我已经打扫利索,能挺到地方。”刘德海说。

“鹿皮就这么大,你在里边身子要团团(蜷曲),挺不好受的。”孙大杆能想出人躲入这样皮筒里,几乎是塞进去的,一定很不好受,“爬犁在雪地肯定颠簸,要遭罪。”

“没事儿,我能坚持。”

“进去后,找到窟窿眼儿……”孙大杆指出出气孔位置,在鹿前腿根处的白毛下,那撮白毛正好很长,巧妙地遮掩住割开的洞,“到营地装猎物,我将你的头摆在我的身边,有事儿你叫我,我能听得见。”

刘德海按照贴炮安排的做,他蚕蛹一样进入茧子壳,孙大杆在外边系鞋带似的系好,又在皮筒开口处扬上积雪,使之看不到连接的缝隙。孙大杆问:“老刘,怎么样?”

“行,行。”

“那我走啦。”

“走吧。”

孙大杆赶爬犁回到营地,装上猎物,随爬犁队出发了。前面六架爬犁碾压过,积雪瓷实些,爬犁颠簸小了许多。他回头低声问:“喂,咋样?”

“行。”

“听见没,赵炮唱二人转呢!”孙大杆说。

“听有人唱,词儿听不清。”刘德海说。

鹿皮口袋隔音,里边人听不清楚。赵永和有滋有味地唱:

张廷秀未从说话身打一躬,口尊声嗯妹你是听。

我问声岳父岳母可安好?

三叔三婶可安宁?

咱家大姐她可好?

二妹你身体可旺兴?

你休当我是花儿乞丐,我是你的二哥转回家中……

歌声在雪地上鸟一样飞着,戛然停止飞翔。路旁雪地突然冒出白色怪物,差点惊了拉爬犁的马。

“吁!”赵永和吆喝住牲口,爬犁站住。

白色怪物是人的伪装,七八个穿着纯白雪地伪装服,看清他们的面孔,猎帮炮头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