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

第七章 青澀故事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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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爺對老家架火燒很陌生了,村子擴大了幾倍,深壕溝、鐵刺鬼(蒺藜)、高高的炮樓,這裏倒像一座監獄。

“你們馬溜回吧!”七爺對護送他的兩個胡子說,“直接回窯堂(回家)。”胡子的家在哪兒?綹子老巢就是他們的家。

“保重,大哥!”胡子說,從稱呼上分出送他的人是綹子裏的四梁八柱,其他小匪則稱大當家的為爺。

“後天球子啃土(晚上)來接我。”七爺說。

天還沒大黑,他藏在狼洞坨子榆樹毛子裏,抽煙打發時間。鄉愁酒一樣濃烈,盡管留在記憶中的臧家大院秋水似的涼。他逆方向朝往事裏走,力圖走回離家之初……

那個傍晚,金栗毛馬跨進彭家院,七爺顯得疲憊,情緒低落可以斷定他去幹的事無獲而歸,用胡子話說,沒齊這把草(沒弄明白)。因此,晚飯吃得很沉悶。

“旁水蔓在哪兒趴風?”七爺問彭憲臣。

“飄忽不定。”

“多少人馬?”

“有十七八個。”彭憲臣說搶走女兒彭桂琴,來攻大院的胡子就這個數目。

七爺要看看旁水蔓送來的帖子,彭憲臣就拿給他一張髒兮兮的紙,字用毛筆寫的,也工整。

憲臣仁兄左右:前到你家,見倉內糧滿,圈舍豬肥。此物可解弟衣單腹饑,茲特請賜高粱米五袋,肥豬十頭。明晚弟派人登門取之。小姐安健如常,可不必憂……旁水蔓手啟。

“弟兄們!”七爺看完帖子,對隨來的胡子說,“邪岔子(不成氣候的小綹子)也敢胡作非為裝爺們兒,你們準備準備,明晚打邪岔子。”七爺說。

太陽難產嬰兒似的卡在西邊坨埡口,旁水蔓率馬隊進村進院,躲在柴火垛裏的七爺看得一清二楚,他們騎的馬高矮參差、戧毛戧刺,幾杆洋炮(沙槍)火燎杆,穿戴更寒磣,破衣襤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