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人组成的队由佐佐木九右卫门、松木、吴相林率领,出村奔了西夹荒。临走前,佐佐木九右卫门嘱咐白所长一番:
“看好村子,一个外人不准放进来。”
“是。”
“四个炮楼没问题有我的人在里边,你重点看好大门和粮食。”佐佐木九右卫门强调保护好粮食,昼夜巡逻,他说,“盯死臧佰传,不能让他脱离你的视线。”
警察所长理解日本人的话到位,臧佰传属于不信任人物,这跟危险人物差不多了,佐佐木九右卫门这样看很重要了,为此他幸灾乐祸,说:“太君放心,我看好他。”
“如果发生特别情况,你到我的炮楼去,木头箱子里有东西,你可以拿出来用。”佐佐木九右卫门说。
“明白,我明白。”
“如果没发生特别情况,你的不准动那东西。”佐佐木九右卫门补充道。
“我明白,太君。”白所长说。
佐佐木九右卫门叮嘱完警察所长,他到四角炮楼走一圈,叮嘱每个炮楼中的宪兵,把守好炮楼,只要炮楼不丢,村子就在日本人手上。应该说周到细致地布置一遍,佐佐木九右卫门才带队出征。
架火烧部落村的大门关上,两个警察吃力推上木门闩,然后回到岗楼里,谁也别想进出大门。
“水裆!”白所长想到一个薄弱部位,叫来心腹。
“所长,馋羊卵子啦?”水裆问。
白所长瞥眼部下的裆处,斥责道:“除了这玩意,你还知道什么?”
“所长叫我来?”
“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白所长说派他去守东大门,“别人我信不着,非你莫属。”
水裆原来就是所长指派看东大门的头头,自从那个门关闭,他回到所里,一段时间内做一件事,满村给所长淘登羊卵子,公羊见到他吓得躲起来,都不敢叫。
“门都封啦,钉死了看个啥劲儿?”
“懂个六!”白所长斥打他一句,“听好喽,你看好东门,进来一个兔子大的人,把你卵子挤化喽!”
“所长放心,别说兔子大的人,就是只兔子,也别想从东门进架火烧。”水裆夸下海口。
白所长还是不放心,叫上水裆说:“走,到东门看看去。”
水裆嘴嘟囔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羊卵子!白所长听见后面三个字,瞪瞪眼睛没说什么,朝部落村东门走去。
我们的故事两天后在这里发生,此刻毫无迹象。平常开两个大门时,村中人,主要是前架火烧屯、东架火烧屯人离东门近,故从此门进出,入秋后,准确说松木宪兵来后,从安全的角度出发,关闭了东门,最快等到明年春天种地时开放。
东大门是木制的,清一色的落叶松木料,漆了米黄色,远远望去如一片遭秋霜的葡萄叶。
“封死啦,”水裆手拍钉门木条,说,“钉帮铁牢的(特别牢固),外面弄不开。”
“枪和手榴弹呢?也炸不开?”白所长抢白道。
“谁没事往大门上扔手榴弹玩呀!”水裆大概是总给所长烀羊卵子,脑筋熏坏啦,“一惊一诈的,这么长时间,没见谁来攻打村子。”
“闭嘴,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白所长攮斥他一句,走到上了锁头的警卫室前,说,“从今天起,你黑夜白天都呆在这儿,没我命令你一步不准离开。”
“是!”
“长把咧些声,你痛快点儿!”
“是,所长!”水裆提下快掉到膝盖的裤子,使出吃奶劲头喊道。
白所长撇下水裆,朝村里走去,没走几步,水裆呼哧带喘地撵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所长,还有个事儿,臧老五家杀羊,跟他说好了我去取羊卵子。”
“唔,你是想着法儿地离开。”白所长说。
“他家的公羊卵子忒大。”水裆用手比划着,很夸张,逗笑了白所长,他说:“那是羊卵子啊,倭瓜!”
“真的所长,从来没见过那么大个的羊卵子。”水裆说,“酱时放些尖椒,味道肯定不赖。”
说得白所长有些馋,嘴里湿漉漉的,他说:“去吧,晚上别漏岗。”
水裆乐颠地走了,白所长后面喊:“臧老五可驴,你别看他媳妇眼睛直,别把你跟羊肉一锅煮喽!”
“没事儿,太君的东西我不敢碰。”水裆说。
白所长掂量掂量肩膀,蓦然觉得重,佐佐木九右卫门带走松木和吴相林,将自己留在家看村,是信任还是有意考验?道理说不会有什么事,隐患最大的臧佰传,他不整事架火烧没人整起事,死死地看住他,连放个屁都听见响,愁他小动作。关死大门,圈在笼子他能怎么样?白天臧佰传半步没离开村公所,陪着县府几个人为开现场会做准备。
柳秘书像根藤子缠着村长,用什么东西都请示村长,大概是职业病,在县里事事都向县长请示。白所长心里惬意,省事啦,白天不用盯着他。晚上怎么办?佐佐木九右卫门叮嘱别让他离开视线,村长晚上回家自然就离开了视线。
“得拴住他。”白所长善于动心眼子,眨巴下眼睛来了道道:打麻将。实现这个计划首先叼住柳秘书,他留村长晚上打麻将臧佰传不好意思拒绝。
“臧村长,晚上活动活动。”柳秘书说。
“真抱歉,架火烧穷乡僻壤比不上县城,有吃有玩的。”臧佰传说,“柳秘书憋屈啦吧。”
“大长的夜没事,我们玩麻将。”柳秘书说。
“哎呀!我一大家人……”臧佰传故意说家务事多抽不开身,“你看看,我忙里忙外。”
“村长,要不的摸几把。”丁助理帮腔道。白所长早撺拢(撺掇)好了,丁助理是被撺拢之一,他积极地说,“柳秘书挺寂寞的,开开心。”
柳秘书看着村长,目光挽留。
“玩两锅(四圈)吧。”臧佰传顺着坡往下来,其实这正中他的下怀,说落入圈套也成,管家的计划中需要村长出现在监视他的人面前,一分一秒也不离开,直到那件事发生到结束。
村公所的一间办公室里,四个人打麻将,两个人心在麻将上,毕竟有彩头跟着,白所长跟臧佰传心不在牌上,各揣心腹事,输赢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