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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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一顿鱼宴没什么故事,本来最有故事的黄伟明秘书小五出场,她却没有来,叫她的锁子声音低在老板的耳边说:“她身体不舒服,来不了。”

“唔,怎么啦?”黄伟明问。

“没怎么,不来了。”锁子说。

人没怎么不来吃饭,就是不想来,身体不舒服只是个托词。黄伟明对身边的王志强说:“小五身体不舒服……”

“噢。”

“开餐!”黄伟明宣布道。

鱼宴,顾名思义,菜肴都是鱼,煎、炖、烹、炸,胖头、草鱼、鲫鱼、嘎鱼……还有两样外地引进品种,银鱼、鲳鱼。谁吃得最香,当然是张帅,鱼鹰落在鱼群里。

黄伟明没怎么动筷,吃了几口鱼以外的菜,譬如蒸鸵鸟蛋(独特吃法,放在蛋壳里蒸,加入具有药用价值的蚂蚁,品味非常独特)和特意为他准备的一盘蚝油拌山野菜。情绪有些低落,显然小五没上桌,她在身旁,他食欲会大增。

警察也因重要人物没到场缺憾,王志强想见一见小五。上次来转山湖是一个月前,在街上他给黄伟明碰见,硬是给拉到悍马车上。

“伟明,你上街……”

“刚才我还想碰上你多好,嗬!碰上啦。”黄伟明像撒网捞上来很多鱼一样兴奋,说,“麻溜跟我进山!”

“我有事……”

“双休日你有什么事,进山玩玩。”黄伟明的热情总像一把火,见面就烧你,“让你见见小嫂子。”在此说明一下,黄伟明跟王志强生日在同一个月,他比他只大一天,用得着的时候,他自称是哥。

“白娘子?”

“不,几百年的事啦,新小嫂。”

“上周我们跟白娘子一起吃白肉血肠,转眼间换人啦?”

“飞速发展的时代哟!慢了怎么行。你说是不是呀老同学。”

王志强不可置否地笑笑,心里说:这小子借用到这个上面了,看来山风很浪漫,吹得他加速更换女人。犬子在家乐福超市入口处租了摊位卖服装,生意还不错。她姓苟,苟跟狗同音,黄伟明称她犬子。他问:“白娘子呢?她跟你?”

“各奔东西。”

“在一起没几个月吧?”

“日子不算多。”

“换的频率……”

“快?你真没见过啥。女人是件衣服,早上穿,晚上换。”黄伟明的理论真让人受不了,他再次抨击警察职业,以前多次抨击,“当警察有什么好,啥都不敢想,不敢干。”

“你想干的事有什么意思……”他驳斥道。

“老同学我问你,烟你不抽,酒你不喝,女人你不沾,一个男人样样都不会,活着不亏?你可亏大喽!”

王志强辩不过他,说服不了他。见面尽量回避这个话题,他主动提也不往上说。双休日街上邂逅黄伟明,想逃逃不掉,进山玩玩吃顿鱼也好。他说:“我跟你进山,咋还不走?”

“等你小嫂。”黄伟明望眼车外,视线落在一个牌子的化妆品店,“她喜欢脸上蹭。”

美丽的事情让养鱼的粗俗语言破坏,化妆他说成往脸上蹭,说涂抹也比蹭好听,三江民间蹭含贬义。在一首歌谣“尖懒谗滑蹭,吃喝嫖赌抽,溜舔贴帮顺,坑蒙拐骗偷”中可找到这个蹭字,人占了其中一个字,不是什么好人啦。

“她来啦。”黄伟明说。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手里提着购物袋,看来还有化妆品以外的东西,购物是很多女人的癖好,疯狂购物成为生活一项内容,好在养鱼人黄伟明腰包很鼓,抗消费。

“犬子,我的同学,大警察!”黄伟明介绍道,不知道为什么使用这样的语言,“志强,你小嫂。”

“嫂子。”王志强被逼承认道。

“你好!”小嫂打招呼后发动车,她驾车,问,“走吗,老公?”

“走。”黄伟明说。

两个老同学坐在后座,司机个子很矮,只露出一片金黄色,她的头发像成熟的麦田。

王志强用眼神问什么,黄伟明会意,伸出四个手指头,回答了:四。就是说,此女人是养鱼人的小四。

从序列看,小四后面才是小五,不肯出席鱼宴的小五自然不是小四。如今小四还在,还是作为一件衣服被穿够的人抛掉,成为另个男人的衣服,直到衣服不能穿才最终扔掉。

鱼宴后,黄伟明吩咐锁子道:

“准备一条船,我也去。”

“是!”锁子答应道。

游湖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老板,备好了船。您看谁来开船?”锁子问,他觉得老板陪同警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在场的。

“锁子你亲自驾船。”黄伟明说。

“是!”

一条玻璃钢小艇,动力是柴油机,速度可以,游览本来也不需要太快的速度。

船上的黄伟明像一条捞出水的螃蟹蔫蔫的,同周围的一切陌生起来,谁也不看,凝神望着水面。船越向前行,湖水颜色越深,表明水深了。跟一条离开水的螃蟹说点什么,警察王志强在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