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停了,屋内四个人只一个人睡着了,童桐,吃饱的孩子容易睡去。
三个大人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只开着壁灯,光线昏暗和他们的心情一致,尹占海老伴儿感叹道:“孩子几天没吃饭了?一顿吃那么多,看着让人心酸。”
童志林惭愧,儿子两天没正经吃过一顿饱饭,童桐吃了一大碗尹占海老伴儿做的青椒馅水饺,还吃了两桶康师傅面,三个乡巴佬鸡爪和两只松花蛋,如果不是怕他一下子吃太多撑坏,限制食量孩子才停止进食。
“大人怎么饿都好说,可是孩子……”尹占海老伴儿转而责备当爹的,絮叨道,“他正长身体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吃饭不应时咋行啊!”
“唉,我这情况,没法保证他准时、准点吃饭。”童志林痛苦地说,“居无定所,还要做事,无暇顾及他。”
“你媳妇呢?你们两口子……”尹占海问。
“早不是两口子啦。”童志林简单地说说离婚的事,“各奔东西,有多半年时间。”
“孩子她怎么不带?”尹占海老伴儿说,“女人照料孩子比男人精心,老话说有后妈就有后爹,妈不一样了,无论如何不让自己孩子受委屈。”
童志林的话让两位惊异,他说:“她是后妈。”
“啥?后妈?你说童桐不是小佘……”
“不是。”
“童桐的亲妈呢?”
“给蜱虫咬死了,蓝狐没养成,人倒搭上了。”童志林伤然道。养蛙前他们夫妇在山里饲养蓝狐,白狼山有一种虫子叫蜱,受它叮咬人会患一种脑炎,称森林病。并不是所有蜱虫叮咬都发病,前提是它带病毒,万分之一的蜱虫才携带病毒,他妻子给万分之一携带病毒的蜱虫叮咬一口死去。
“够惨的,草爬子咬死人。”尹占海老伴儿说。民间称蜱虫草爬子,大多数人熟悉它,有句形容人吝啬的老话:属草爬子的光吃不拉。她道出疑惑,“我们去奶山见他们娘俩相处得很好,看不出来不是亲生的。”
“隔层肚皮差层山哪!”尹占海叹然道。
尹占海老伴儿还有疑问:“你们因为啥离婚呀?”
童志林难以启齿的样子,不住地叹气。
“大难临头各自飞。”尹占海感叹道。他联想到林蛙逃走,家庭灾难突然降临,树要倒下,鸟各飞逃命理所当然,共患难的夫妻有,只是越来越少,福祸是你个人的造化,童志林没这造化。
“小佘现去了哪里?”
“大概在三江市里。”童志林说,说给两位老人听,他这样说,与事实有出入,妻子与自己离婚可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那样简单,细情难以启齿,“童桐跟着我,他遭罪,还赘我脚。”
“林蛙跑掉,银行的贷款?”尹占海问。
“钱贷出来了,花在养蝲蛄上。”童志林说,他要对为他贷款担保的人交代,他说,“外边欠我有一百多万,要回来还上银行没问题。”
“能堵上窟窿就好,”尹占海心里踏实些,“贷款眼看到期,你抓紧催账。”
“可不是咋地,我着急啊!”童志林望眼儿子睡觉的房间,说,“带着孩子讨账很不方便,我不敢跟人家动粗,怕他们对孩子下手。”
尹占海望眼老伴儿,他们目光交流,童志林讨账的成败,关乎他们的利益,早点要回钱还上贷款,从银行拿回房照。
“没人帮我带童桐。”童志林说困难,有目的地言难处,“孩子太碍事,不带又不行,他生活不能自理。”
尹占海眼神询问老伴儿,怎么办?帮不帮他,有了担保的教训他可不敢擅自主张,这次听老伴儿的。
她问:“志林,你得走多久?”
“怎么也得个把月,如今要账比登天难。”童志林说,“顺利了,十天半个月即可完事。”
“把童桐放我家吧,我和你叔看着。”尹占海老伴儿说。
“不行,可不行!”童志林虚假道,欲擒故纵。他来干什么?甩掉包袱。思前想后,甩给尹占海夫妇最合适,理由只有一个:他们善良。
“你带他要账不方便。”尹占海说。
“是不方便,想办法克服吧。”童志林会说假话,让你听来感动说不定,他说,“你们为我操了不少心,担保贷款多大的事啊!即使是我亲爹、亲娘也未必痛快为我担保……叔、婶儿,不能给你们添乱啦!”
“志林你不是摊上事儿了吗,力所能及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尹占海说。
“是啊,谁愿摊上事儿。”尹占海老伴儿说。
“这怎么行啊!”童志林装得特像。
“别外道了,这么地吧。”尹占海说。
往下,童志林的表演达到**,他扑通跪地,没有经专业训练说不出下面的话:“叔,婶儿,你们是我的再生父母,志林一辈子忘不了二老的大恩大德,我报答不了,让童桐替我……”
“起来,快起来!”尹占海扶起他来,说,“你看你这孩子,帮你做点事不应该啊,我们和你父母是啥关系……别多心。”
“志林,婶不希望你别的,迈过眼前这道坎儿,做个小买卖什么的,好好带孩子。人缺一角儿够受的,妈没了,爹又不管不顾他,长此以往不中啊!”尹占海老伴儿语重心长道。
“唉,我想好了,讨回来钱还上银行贷款,我静下心来琢磨个买卖做,养家糊口。”童志林说。
“人一辈子图什么大富大贵,有房子住、有衣穿、有饭吃就成。”尹占海老伴儿说。
“你婶说得对劲儿呀,”尹占海说,童志林养蓝狐,倒是没逃走,得传染病全死光,养林蛙,没得什么病,集体逃亡,他宿命论道,“你没养殖的命,硬争不行。”
“钱恨我!”童志林的观点更新颖。
叫童桐的男孩留在了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