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中国首例公安局长被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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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情缘大酒店,阳光刺得王力伟双眼疼痛,七天中他第一次下楼到户外,六六六六房间七天没打开窗帘,始终腻在**做一件快意的事。

“力伟,”离开房间前,于静茹将自己的联系电话写在纸条上,塞给他,“我们再联系。”

于静茹从地下车库提出自己的南韩产白色潇洒车,蝴蝶眼镜探出车窗,同王力伟告别,潇洒溶入滚滚车流。

王力伟开车去一个洗车场,车子几天未擦洗积满灰尘。他打算回家好好睡一觉,将兜里的钱交给妻子,怎么说,这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车没擦洗完,苏梦华传他,他到电话亭回呼。苏梦华的求救声音:“力伟,我病了,快来救我……”

他火急赶到别墅,苏梦华蜷缩地毯上,涕泪齐下,痛苦不堪,她抱住他:“快去取点药。”

“你怎么啦,去医院吧!”王力伟将她抱上床。这时他才发现,满屋红颜色,窗帘也换成红色,她说过,我们要在赤橙黄绿青蓝紫色彩中**。青黄绿已做完……她说:“快去,我这有地址,找叫小九的人。”

王力伟按她说的地址,找到亮眼睛婚纱影楼。他走进楼,眉凝问:“先生,拍婚纱照?”

“找人,找小九。”

“哦,他不在。”眉凝目光一直没离开王力伟的脸,心里有股热乎乎的东西流过,说,“我给你联系一下。”

其实小九就在楼上,眉凝打下掩护,是他们的规矩。她打电话:“哦,有人找……”他急忙说:“说华姐。”眉凝接说:“是华姐派来的人。到哪找你,滨海路,陕西羊肉泡馍左数第三个摊儿,手拿《大岗晨报》。好,我告诉他。”眉凝学一遍电话里的内容。

“谢谢你!”王力伟道声谢转身出影楼,眉凝的目光像拔丝芋头似的抻出很远,她向身旁的工作人员说:“我们影楼橱窗该换上他的照片。”

大岗的风味小吃一条街在滨海路,几乎集全中国各地风味小吃,很像北京王府井小吃街。王力伟找到停车场,步行进小吃街,找到那个陕西羊肉泡馍摊,没有他要找的手拿《大岗晨报》的人。等吧,焦急等待中真的有一手拿《大岗晨报》的男子,边走边看报朝食摊靠近。

“啊!你?!”

“噢!你?!”

两人不约而同惊讶出声,认出对方来。王力伟打开记忆就像疾风翻动一本书,想到胳臂上文的苍狼、黑洞枪口抵住太阳穴被劫一幕。

叫小九的人说话了:“那是过去的事啦,如今我们都是华姐的兄弟……交个朋友。”

王力伟打愣儿,想转身走开。苏梦华痛苦不堪的样子眼前晃动。不是与他算旧帐的时候,必须马上拿到药回去,她等着呢。

小九催促道:“走啊,取药去。”

在幽暗小胡同里,小九将两小纸包交给王力伟,他按苏梦华吩咐,交给小九三百元钱。而后,开车返回净月度假村。

铺着红床单的**,苏梦华撕扯自己的头发,脚蹬踹着,鼻涕流满前胸,她见王力伟回来,扑向他,夺下白纸包跑进卫生间,插上门,一股香味从门缝飘出,他想到恐怖的情景:苏梦华吸食一种白色东西,烟从她身体各部位钻出,躯体再缩小风干,直到成为骷髅……啊!他双手蒙住眼睛。

“力伟,”细微脚步声移近,柔软的手从他下颚伸进去,托起他的头来:“怎么了力伟?”

“你吸毒!”他说。

苏梦华容光焕发,双颊一片酡红色。和先前的她变了一个人似的,睡衣敞开显露出清清白白,女人的香味直往他的鼻孔里钻。她说:“我们今天红颜色。”

度上一层红颜色的苏梦华,光彩照人,白粉正激**着她,她搂抱住他:“力伟,这七天,我像度过七年似的漫长……力伟,我们上床。”

红颜色没能唤起他的**,平平淡淡做完一切。她察觉他很勉强,像似一个打工仔对待老板,根由还在吸毒上。于是她向他叙述那段辛酸、极度孤独的日子。

丈夫张光在珠海成为大老板,被他炒了鱿鱼的一大岗人告诉她,小美为他生下男孩。这个消息无疑预兆着他们夫妻出现新结局,她像一只穿旧的鞋,将被人毫不吝惜地抛掉。苦守豪华别墅的她最怕过夜晚,自己成了废弃荒地。她怀念坚硬铧犁勇猛的开垦……净月水库有个看水闸的瘸子,夜里坐在水泥闸门上唱民间情歌:

只听见风儿吹呀吹,

风儿没捎来好消息。

夜夜梦中见到你,

白天却不知你在哪里……

水边月夜如此景象,苏梦华内心出现苍茫。在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她觅歌声而去。

“我不敢动你,你是有钱女人。”瘸男人面对仰躺堤坝野草丛里一条无鳞鱼似的赤条胴体,不是因为高尚,而是因为害怕。腿瘸后还没有一个女人主动躺在他面前。

“我就是你歌中唱的夜里梦见的女人,她来了……”苏梦华鼓励因过分激动而浑身颤抖的人,舒展开四肢给瘸腿男人个机会。

水库中青蛙为堤坝草丛里发生的故事歌唱。

男人极度喘吁后要打着火机看看她美好的面孔,她制止:“不看清我的面容好,那你的歌中永远有我,看见她就不再回到你的情歌里去了。”瘸腿男人说:我听不懂你的话嘞!

第二夜,她等待歌声。雨沙沙,青藤们不会唱歌吧?

雨落了一整夜。早晨她听说一个瘸腿男人掉进水闸下,坝顶有一束他采撷的野花,他要送给谁?水库的人说,他一辈子都没有沾女人边儿。

一个男人盖棺时说他一辈子没女人,是一种残酷。苏梦华很后悔,该让他看看女人的面容。她置换位置,盖棺时说她一辈没男人……她不敢深想。

堤坝寂寞了,没人在月下唱歌。

她几个月再没推开朝水库开的那扇窗户。吸食白粉就是囚在别墅的日子里开始的。

“戒掉它!”王力伟劝她。

“我不想对你撒谎,因为我根本就戒不掉。”苏梦华说。

此刻,别墅外夕阳铺泻,湉湉水面上漂浮片片红光,青蛙鼓噪。苏梦华这次牵着王力伟顺着昔日的路重新回想与瘸腿男人堤坝欢乐的情形。她说:“野草散发着阵阵香味。”

“好像你没安排我们到堤坝去。”他说。

苏梦华排列很长的做美妙事情的地点表,别墅、酒店、汽车里,连失去少女贞操的高粱地也旧地重游——旧梦重温了,近在咫尺的水库堤坝,她没提议去。

“我告别‘性’的时候,最后一次选在水坝。”苏梦华眼前美丽而无力量的事轻盈飘浮,夕阳沉落,暗淡的红色淹没了她。她说,“但愿那最后一次是你帮我告别。”

王力伟没答应她那件遥远、浪漫的事情。他能答应她的是今夜不走了。

“她怎么样?”她问起另一个女人。他知道她问于静茹。

于静茹若隐若现,烟云一样氤氲。他通过互换情人想到她们是朋友。他问:“她说十七岁就给一个男人做情人,一做就是差不多二十年,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苏梦华给她的宠物贵妇犬梳一种街上流行的少妇发式,贵妇犬气质高贵地看他,他要不是烦狗,一定抱抱它,感情上来了再亲亲它。

“她说他们始终做秘密情人。”他说。

“是的。”苏梦华将狗放进一张专门为它做的摇篮式**。“也许有一天她会告诉你。”

“在它床头贴张画儿,”他把玩笑话说得严肃,因此变了味儿,“它需一条公狗。”

苏梦华惊怔怔地望他,脸上出现迷惑神色,显然她误解了他的话,这是让她难以接受的话。她说:“累了,睡吧。”

王力伟内心一片混乱。他看见她带着满足的微笑进入梦乡,在红色的托衬下安静睡去,直至翌晨醒来,才发现睡在他身边的苏梦华穿戴同外出差不多,连耳环都没摘下。

他想抽烟,爬到隔楼上去抽,方洞似的小窗口,可俯视飘满晨雾的浩渺水面。他的目光在堤坝某处找到那片青草,可以想象几年前它们一定比此时更繁茂,粉色的水草花夜风穿过它趔趔趄趄。他想起身体失衡瘸腿男人和他那首很老很老的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