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原跳下山崖,并没摔死,一条腿摔断了。
地面上厚厚的落叶救了他一命,年复一年的落叶积得很厚,面包一样,他毕竟是从几十米的高处落下,只摔断了一条腿,也就万幸了。
站起来已不可能,如此躺在积雪的地上,晚上肯定会冻僵的。还能侧身扬起头,他看见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也有一个树洞。这个树洞和悬崖上的树洞不同,此树洞是树根形成的。进到里边也可避避风寒。
问题在于他动弹不得,断腿现在很疼,他吞掉白发老人给他的罂粟果。
“你把它带身上,在山里随时都可能受伤,止痛效果很好。”白发老人说。
小松原的衣袋里终日带着几颗成色很好的大烟葫芦头——罂粟果,今天派上用场。
“爬过去!”小松原咬咬牙,他要趁麻醉还没过劲儿,一寸寸地爬向树洞,“它在场就好了,说不准能帮自己一把。”
花斑狼寸步艰难地攀登上山顶,到树洞来找小松原,给他送来一只野兔。树洞里空空的,被翻动得零乱。
“他去了哪里?”花斑狼想。
花斑狼发现了脚印,嗅一嗅,是它要找的小松原气味。
顺着气味寻觅下去,花斑狼准确无误地找到山崖边,气味到此中断。花斑狼朝崖底望,狼跟踪猎物的经验告诉它,他跳崖啦。
花斑狼决定到悬崖绝壁下面去找小松原,先埋藏起来那只兔子,它没直接跳下去,绕过一道山脊,便进入谷地。
花斑狼到跟前,树洞里的小松原正嚼罂粟果,最后的两只罂粟果。他不知道断腿再疼,该怎么办?
“你来啦。”小松原对花斑狼说。
花斑狼望着被血模糊的左腿,想着什么。
“我受伤啦。”小松原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花斑狼没回答他的问话,起身跑向森林。
“喂,你去哪儿?”小松原问。
花斑狼头没回,身影消失在白雪皑皑的林木间。
不久,花斑狼叼回树根样的东西,放在小松原面前。
“这是什么呀?”小松原问。
花斑狼做了个示范动作——嚼了嚼树根样的东西。
“噢,你弄回草药是吧?”小松原顿悟。韩把头对他说过,狼要是负伤,它会找到草药自己疗伤,包括接骨这样的难症。
小松原不认得狼叼来的草药叫什么名,他送入口中咀嚼,没特殊的味,微苦,嚼下去发黏像牛皮糖。
花斑狼等小松原嚼完最后一截草药,离开。
夕阳走入谷地,林田数马一行疲惫不堪的身影在红色中虫子一样爬行。
“回去!”林田数马下令收兵。
宪兵在林田数马带领下,又搜寻一天,仍不见小松原踪影。
“小松原跳下崖,是不是叫狼给吃掉。”曹长大竹心想,只是不敢说,队长坚持搜山,他就跟着搜。
回到营地,眼前发生的景象,令人大吃一惊。
营地遭到洗劫,血腥的洗劫。
留在营地的那个宪兵脸面朝下倒在地上,三八大盖枪摔出老远,脖子给什么动物咬断。
“狼!”林田数马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狼在大白天袭击营地看起来有点不可思议,林田数马命令人埋葬死去的宪兵。
接下去,林田数马更感到不可思议,他发现自己的鸭绒睡袋不见了。他迷惑不解:“狼偷一个睡袋干什么?”
小松原蜷缩一团,夜里的山风很硬如钢针刺骨一样疼痛。嚼了花斑狼叼来的草药,伤痛大大减轻,至少他能够忍受的程度。他此时要抗拒的是风寒。
嚓!嚓嚓!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松原顺着脚步声方向,见到一片黢黑的物体移动过来。
“是什么呀?”
花斑狼将一只睡袋放在小松原面前,他惊讶得半天没闭上嘴:“天哪,你从哪儿弄来的啊?”
花斑狼喘息着,它背驮着一只睡袋远比一只山羊沉重,驮一只羊它一口气可跑上几十里路,这睡袋不只从它背上落下多少回。
花斑狼是在寻找猎物时碰到宪兵营地的。其实,这个营地只有四顶行军帐篷,林田数马的帐篷要比他的士兵帐篷宽敞一些。
留下的一名宪兵负责看守营地,他一直站在林田数马的帐篷前,重点保护队长的宿处。
花斑狼悄无声息地接近宿营地,借着树木掩护,观察营地的情况,在确定只是一个人,就发起了袭击。
宪兵坐在一堆干草上,长枪抱在怀里,用一把小锉打磨他的指甲。林田数马带队出去就要一天,他要寻找些事来打发漫长的时间。没有什么人会到香洼山来,即使到香洼山,也没人到人迹罕至的山谷里来,因此,宪兵很放松。
花斑狼拿出偷袭猎物的高超本领,紧贴着帐篷从背后猛扑上去,毫无防备的宪兵给狼咬住脖子,枪被摔出很远。
花斑狼咬断宪兵的脖颈,看他抽搐的四肢松软下去……才松开咬得发酸的牙齿。它钻进林田数马的帐篷,叼起睡袋,像偷只羊那样甩到背上,跑回小松原藏身的地方。
“狼叼走睡袋干什么?”林田数马满脸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