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把头一路跑回狩猎队,直接进自己的屋子。那时,索菲娅正照镜子,准确地说是一块镜子的玻璃碎片,照全她的脸需要分成几个部分,五官一起出现很难,镜子片太小了。
“他娘!”韩把头进屋一把抱住她。
“别闹。”索菲娅一下想到最美妙的事上去,说,“只有半天没在一起,你就苍蝇见血似的。”
“他娘!”韩把头嘴唇颤抖,只是说着平常很少说的他娘,她迷惑:“怎么啦?”
“我看见他了。”
“谁?”
“根儿,咱儿子啊!”
“什么,你见到根儿了?”
“根儿!”韩把头平静了些。
对索菲娅来说消息是惊天的,她猛然拱起身子,用力过大将韩把头撂倒在炕上,身子覆盖上去。
“在哪儿,在哪儿见到的呀?”她忙不迭地问。
韩把头喘不过气来,断续地说:“我……你压……我上不来……气,我说不出话来、来。”
索菲娅坐起来。
韩把头顿觉一块石头从身上挪开,缓上一口气来。
“你倒是快说呀!”她迫不及待。
“香洼山上的一个树洞里。”韩把头说。他讲了一遍遇见杏仁眼老狼和狼孩的经过。
“我们去看他!”索菲娅下炕穿鞋。
韩把头一把手拽住她,阻止道:“你不能出去。”
“为什么呀?”
“宪兵在抓你呀。”
“他们不是走了吗?”
“恐怕躲在暗处盯着你,出不得这个屋子。”
索菲娅稍微安静一会儿,目光直直地望着韩把头。
“要去看,也得找个时机。”韩把头说。
“不行,我豁出去啦!”索菲娅的情绪又激动起来,“见到根儿,我死了也心甘了。”
“索菲娅,你听我说……”韩把头拉住她,索菲娅拼命往外挣脱。
这时,老姚慌张地进来,脸色发白:“大哥,一队宪兵朝咱院子走来。”
索菲娅不再挣扎了,整个人懈怠下去。
“快钻洞吧!”韩把头说。
索菲娅十分不情愿,还是钻入暗洞。
一切处理妥当,韩把头说:“我们看看去。”
林田数马带着八九个宪兵在狩猎队的院门外下了马,韩把头急忙迎上前:“队长大驾光临,鄙人有失远迎。”
“客气!”林田数马说。
“请,队长快请!”韩把头制造出笑脸。
林田数马一行人进院,几个狩猎队员主动上前为宪兵牵马。
狩猎队的四合院是典型的东北民居建筑,南面三间屋宇式大门,旁边是两间倒座的门房,院中有影壁墙……房舍分两进院,韩把头和索菲娅的是二进院的后一趟正房。
“上屋坐。”韩把头将林田数马他们让进头道院子的正房里。
沏茶倒水伺候后,林田数马说:“我们这次来要住你这儿几天,没问题吧?”
“当然,队长不嫌寒舍简陋,随便。”韩把头客客气气地说。
五间正房安置下宪兵,特给林田数马选了一间好房子。
“韩把头,你们中国有句话怎么说?”林田数马叫韩把头到自己房间,说,“打开天窗说亮话。”
韩把头毕恭毕敬地在一旁听着。
“亮子里镇民间的枪支只你们狩猎队没缴啦。”林田数马说,“我这次来,就是和你谈缴枪的事。”
韩把头心头一惊。
“你们狩猎队有29个人吧?”林田数马问。
韩把头再一次震惊。心想:“他对狩猎队了如指掌,人数也准确。”
“枪支也不会少于这个数字吧?”林田数马问。
“缴枪?”韩把头惶惶起来。
林田数马暗暗观察韩把头的表情,装出十分严肃。
“队长,请你高抬贵手……”韩把头求情,“您知道,手里没枪还咋打猎?弟兄们靠打猎养家口啊!”
林田数马没松口。
“我保证弟兄们的枪支用来打猎,出问题我拿脑袋担保。”韩把头说。
林田数马冷笑,说:“你长几颗脑袋?”
“一颗。”
“一颗脑袋担保二十九颗脑袋,不合适吧?”林田数马像似一点儿都不可通融。
“队长……”韩把头做着最后的努力。
“韩把头,我们是老朋友了吧?”林田数马将话往回拉,说,“是吧,老把头?”
“是是是!”韩把头连说三个是。
“不缴枪可以,但是有两个条件,你得答应。”林田数马说。
“您说,队长。”
“你打住的白狼皮都卖给我。”
“喔,队长说远了不是,您要喜欢,弟兄送给您好了,怎么能卖给你呢?”韩把头赶紧说。
林田数马有了笑容,赞许地:“你的大大的好。”
“几张狼皮区区小事,我们一定效劳。”韩把头表态。
“你的答应?”
“答应,答应!”
“你的大大的好!”林田数马重复一遍说过的话。
至此,韩把头心里才踏实一些,等林田数马讲第二个条件。
“我问你,”林田数马突然问,“香洼山有一个狼孩,你的知道吗?”
“啊!”韩把头不是吃惊,而是惊骇。
林田数马审视加威逼的目光望着韩把头,问:“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狼孩这件事?”
“噢,听说……好像有。”韩把头嗫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