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莊臨終前樣子很可怕,人一下子坍塌下去,像一塊曬化的冰。與冰不同的是老莊沒成一攤水,缺水後他迅速虛弱,首先是眼睛塌陷下去,像峰年老的駱駝。血從他暴露部位消失,皮貼在肉上呈蠟黃色。
“吃吧,莊師傅,我求你啦。”郭德學將自己剩下的唯一桃核大小的饅頭舉到他麵前,勸道:“吃了它,通道摳開了,我們爬出去。”
老莊吃力地說著怪怪的話:“我早就是死了,五年前就應當死,閻王爺不肯收我,沒死……三天前,我該死了。這次我不想死,也不能死,我怕你一個人沒信心,和你一起挖……現在好了,基本通了,我該死啦。”
“莊師傅,眼看著要出去了,你還說這樣的話,吃吧,然後我背著你走。”
“德學,你聽我對你說件事情。”
老莊得了胃癌,沒錢手術,他等死了。他沒回隻有自己的村子,直接來到罌粟溝,挖煤,鬼使神差挖煤,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挖煤,就是莫名其妙地挖。
“這回死期到了,我能感覺到。”老莊說,“德學,你出去吧,老婆在等著你,是白菜還是燈花來著?”
“她們倆。”
“對,白菜和燈花。”老莊語重心長地說,“好好對待她們……女人一輩子不容易,樹葉似地為男人活著,湛綠的時候,男人還喜歡,葉枯黃了……”
郭德學驚訝一輩子都沒女人的老莊如此生出這般感慨,或許老莊的秘密自己不曉得。
“答應我嗎?”老莊竟然特別認真。
答應,答應!老莊說什麽郭德學都答應,他為他的善良而感動。老莊的確不行了,已經開始脫相,死亡的聲音愈來愈響亮。
“德學,你解開我的……”老莊顫抖的手指指腰間。
老莊的腰部凸起著圓形的東西。
“拿——出,來。”老莊發音都有些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