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

第十四章 枯叶旋舞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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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坏有时很需要,有时很恼人。刘宝库计划好的美妙的事情,忽然刮断的风筝一样,眼巴巴地飞走。

本田轿车出了城,钻进山沟,不是罂粟沟。方向上看,南辕北辙。盘山市城区在两条沟中间,像刚从诞生生命的地方出来。

那所房子在树丛中,这样的房子有多座,因此并不扎眼,但是刘宝库从没来过。

“这是哪儿?”

“狼窝。”张扬说。

“开什么玩笑,狼窝?”刘宝库如坠云里雾里。

张扬走在前边,他批评说:“你对女人的下半身用的功夫太多,其他事情成了两耳不闻,连狼窝你都不知道,孤陋寡闻。”

矿上装炸药、雷管的地方是白狼洞,再没听说附近地区有叫狼窝的呀,刘宝库想不明白。

“坐吧。”张扬说。

刘宝库坐在沙发上,见烟灰缸里一根烟蒂冒着烟。张扬不抽烟,谁呢?他的目光扫遍屋子。

“老板刚走。”张扬说。

刘宝库给冷风袭击了似的一激灵。

“二战时期,希特勒的一个指挥部叫狼窝。”张扬没再往下说,他找刘宝库不是谈二战的,他说,“我们要大祸临头了。”

“啊!”刘宝库大惊失色,问:“又出什么事,扬哥?”

“刑警支队长海小安去调查郭德学,雪里的孩子埋不住了。”张扬眉头蹙着,他说,“刑警弄清尸源小菜一碟。先不说这些,你说将军岭吧。”

“村子没有动静。”刘宝库讲了他了解到的情况,他说,“村民只知道葛大眼带人外出挖煤,具体在什么地方挖煤,他们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

“看来葛大眼这伙矿工起不了屁儿(捣蛋,起刺儿)。”刘宝库似乎放心道。

“没有不透风的墙,村子现在没人知道,不等于以后不知道。”张扬永保较高的警惕,是经验的积累,还是吃亏的教训?总之,一只掉过陷阱的动物,会绕过陷阱走。

“葛大眼在村子口碑一般,没人在意他的生死。”刘宝库说。

“十三人死在卐井里,他们都是孤老棒子绝后气(无儿无后)?长时间没消息,他们不找?”张扬责备他,说,“大意失荆州啊。”

刘宝库不以为然,关注鬼脸砬子煤矿的程度和张扬不一样,他总把自己看成木偶,木偶不会思考,也用不着思考,操纵者怎么摆弄你怎么动作。因此,他只看到眼前三寸远。

“世事难料啊,谁知还会冒出什么麻烦来呀。”张扬说,“谁能想到刑警盯上郭德学,支队长亲自去调查。”

“他们查到了什么?”刘宝库问。

“现在还不知道。”张扬说,“郭德学的事最难整,他的老婆来矿上找人,闹扯大了,我们不好收拾。”

“老板的意思呢?”

“老板,老板,老板事必恭亲,要我们干什么?”张扬说火就火了,他挨了老板骂刘宝库不知道。

“扬哥,”刘宝库说,“只要一口咬定郭德学不在我们矿,从没雇用过叫郭德学的农民工。”

“她手上要有证据呢?”

“卐井都炸了,她有辙吗?”

“警方弄清无名尸体是郭德学,他妻子宋雅杰……”

“扬哥你说郭德学的老婆叫宋雅杰?”刘宝库触电似地跳起来,“没搞错?”

“徐主任对我说的。”

“老徐做事从来都很准成(准确)。”

“你不用怀疑徐主任。”张扬问:“好像你认识宋雅杰?”

“十多年前,有一个人贩子叫宋雅杰。我配合海小安去抓她,不料她逃脱了,丢下一个女孩。”刘宝库讲他当警察时经历的事。

“噢,巧啦。”

“我们可以借刀杀人。”刘宝库说把宋雅杰的信息透露给警方,她很快就会被捕,投进大牢。

张扬思量,说:“不行。”

刘宝库搞不懂张扬为什么说不行。

“你想啊,警察审讯她,她要说出来鬼脸砬子煤矿找丈夫。你当过警察你清楚,抓住这条线索查下去……”

张扬讲得有道理,十分有道理。

“那怎么办?”刘宝库没章程。

“宋雅杰的事你先别管了。”张扬转入正题,他说,“今天找你来,了解一个人。”

“谁?”

“许俏俏。”

听此,刘宝库心里一抖。

“她以前做什么的?”

“歌厅唱歌。”

张扬流露出轻蔑的目光,他说:“怎么给你当的秘书?”

“招聘的。”

“以前你不是有两个秘书吗?”张扬问。

“不可心,一个心眼太多,老问矿上的事,我怕出事;第二个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抽烟,满嘴烟油子味儿。”

“你用秘书,不是找情人……”张扬说,“走马灯似地换,秘书又不是衣服。”

刘宝库找到依据:“有一部电视剧,那个曹老板挑选了十八个秘书,我才三个。”

“啊,你委屈,你找少啦是不是?”张扬说噎人的话,说,“要想多找女人,你到妓院当大茶壶去。”

大茶壶,久远年代的一种人的特称。妓院里的老鸨子(妈咪)养一个相好的男人在身边,他即是管教妓女的打手,有的是老鸨子的丈夫,他整日胳膊挽着把大茶壶,借给客人倒水,在走廊里走动,监视姑娘们接客,人称大茶壶。

“大茶壶随便糟蹋妓女。”张扬说。

“扬哥,你尽派我美差。”刘宝库自嘲,以此给对方消气。

张扬见刘宝库奴颜婢膝,立马想到狗和奴才。许多时候,狗和奴才是分不开的。他问:“许俏俏到你身边后,有什么反常吗?”

刘宝库说没有。

“和外人接触没?”

刘宝库说也没有。

“最近呢?”

“更没有,她时刻在我身边……很少出屋。”刘宝库觉着张扬一惊一乍的。许俏俏充其量是一名有点主见的女孩,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呀?卐井透水、死人、赶郭德学的尸体,宗宗件件与她毫不相干。

看人入木三分,刘宝库的心理活动张扬给看出来了。他说:“间谍的脸上也写字?”

“扬哥说许俏俏是间谍?”

“目前不能肯定,但凭我多年的经验,许俏俏雾气糟糟的。”张扬说,“你的眼神不对。”

刘宝库神情迷惘。

“你心里不用画魂儿(犯疑),许俏俏身上的事绝不是清汤寡水。”张扬说,“我问你,见没见她和一个大洋马来往?”

大洋马?本地话大洋马是指人高马大的女人。刘宝库没见过大洋马,矿上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女人。

“装束上看,是风尘女子。”张扬说得有鼻子有眼很具体了,他说,“那女人腿很长,脑袋却很小。”

“没见过。”刘宝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