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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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一言不发,审讯他的警察三天没写一个字的口供。

“你就这样地耗着,不准备讲话是吧?”警察结束一天的审讯,最后问他一句,还是等于没问。

张扬仍旧不开口。

“带下去。”

警察带走张扬。

负责此案的警察向梅国栋汇报,说张扬不配合,什么也不说。

“从外围入手。”梅国栋指示:找受害矿主调查张扬罪行。

拘押在看守所的张扬回到监房,灰白的眼底充满血色,他认为一天里他胜利了。从另一个意义上讲,警察一无所获,他胜利了。

当然,张扬知道自己的结局。

成为罂粟沟黑帮老大那一时刻起,他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走上黑道纯属偶然,他用自己的职权搭救过一个矿主。矿主叫王坚,他私自雇用女矿工,被张扬查获。

“张科长,你能放弟兄一马吗?”王坚将一鼓囊囊档案袋放在张扬面前,“弟兄一辈子忘不了你。”

张扬闻到档案袋里的钞票味道。

盘山市政府严禁雇用女工下井挖煤,一经发现处以罚款和停产整顿,严重违规的吊销经营许可证也说不定。

“张哥,能网开一面吗?”王坚眼睛说话:肯帮忙,钱是你的啦。

张扬喜欢车,买帕萨特需要钱。

后来,张扬如愿以偿开上了帕萨特。

不久,王坚精力不放在挖煤上,当起地头蛇。

“王坚打喷嚏,罂粟沟就感冒。”有人形象地说。

王坚称霸罂粟沟矿区时,张扬经常被邀请,王坚的手下的人都随着老大王坚管张扬叫扬哥。

扬哥浸渍浓厚江湖味道的第二年,王坚死于黑道火并,王坚手捂着脱出体外的肠子,临死之前恳求张扬:“扬哥,你救救弟兄们吧!”

“扬哥!”

“扬哥!”

剩下的弟兄齐刷刷地跪在张扬面前。

那一时刻,张扬眼睛雨后树叶一样湿了,他一一扶起众弟兄。

张扬做起大哥,统领十几号的弟兄,打败敌手,重新独霸罂粟沟矿区。公安部门打黑,他使用了金蝉脱壳计。

“黑子,这次警方打黑声势很大,我们躲不过去。”张扬对刚拉进团伙的四黑子说。

“咋办,扬哥?”

“会下象棋吗?”张扬问。

“会走几步,下不好。”四黑子说。

“知道丢车保帅吗?”

“为保护老帅不给将死,把车……”四黑子这个笨蛋,没觉出张扬话里的含意,认真地讲象棋。

“你是车。”张扬说。

“我是车?扬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警方扫黑,没成果不行,我们得交出一个人去。”

四黑子略有察觉地望着张扬。

“只能委屈你了。”

“我?”四黑子惴惴不安。

“你去坐牢,也不会坐太久,风头过去,我捞你出来。”张扬说。

四黑子有些犹疑。

张扬安排四黑子去坐牢,一箭双雕。一方面使自己躲过这场灾难,二是考验一下四黑子的忠诚。

四黑子手下有那么几个乌合之众,靠着矿山派出所长暗中撑腰,在张扬搜刮过的小煤窑重一次茬,再收一次钱。张扬发觉后,摸清了四黑子的底细,没用暴力征服他,采取收编的手段,把四黑子拉过来。

“四黑子有反骨。”心腹提醒张扬,“这样人反边(不服管教)。”

四黑子长着个犯忌的头型,奔儿娄瓦块也罢了,后脑勺凸出,当地人称为反骨。

“黑子,你别勉强。”张扬说。

“扬哥,我去。”四黑子说。

盘山扫黑以打掉四黑子为首的横行罂粟沟矿区的黑恶势力告捷,四黑子涉黑判刑入狱七年。四黑子只在大墙里呆了三年,张扬很本事,捞他出来,刘宝库当矿长组建护矿队,任命四黑子做护矿队长。

“也会有人捞我。”张扬顽抗到底,也不是心血**,警察找不出更多的犯罪证据,耐心等待海建设捞他出去。

在张扬看来,海建设将不遗余力地救他出去。原因很简单,鬼脸砬子是海建设的,既不能出事又不能暴露自己官员开矿的真相。卐井透水,是他指挥瞒报的,杀掉唯一幸存者郭德学和李作明,都是自己和海建设共同策划的。

“摆平……”张扬认为凭海建设的实力,能摆平此事,化险为夷也就是早晚的事。

信念像一枚钉子,将张扬牢牢地钉住。他决心一字口供也没有,坐等着出去。但是,他的心里仍旧阴霾不散,四黑子摇来晃去的,给警察逮去就麻烦。

“走错了一步。”

张扬想四黑子就后悔,四黑子知道的事太多,早该动手处理掉他,留下了后患。自己出不去,话传不出去,处理不了四黑子。

张扬在看守所里想四黑子,到矿区调查的警察听矿主提到同一个名字。“四黑子,张扬手下有个干将叫四黑子。”身受其害的矿长说,“每次都是他来收钱。”

“哪个四黑子?”警察问。

“罂粟沟只一个四黑子。”矿长说,“奔儿娄瓦块的四黑子。”

“是不是鬼脸砬子煤矿上那个四黑子。”警察再三甄别。

“是他。”矿长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