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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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漫上房蓋。比房子矮些的花棚被淹沒片刻,水便到了房簷子,一根攘子漂來撞向簷瓦,水泥瓦破碎的聲音很清脆。

“爸!”笨笨蜷曲父親的懷裏,身子瑟瑟發抖。

楊水生抱緊兒子蠍盡全力保護他,洪水不把他衝走孩子就沒危險。房子成為一座孤島,周圍全是水。先前看到水在遠處奔騰急流,水流逐漸變寬,已經流到房子前,看樣子還在擴大,就是說,很快房子的位置也變成水道,激流將要衝倒房子,這裏不安全。

逃走!他不止一次這樣想。遲遲未動的原因,覺得把握性不大,進人洪水裏,靠的是他遊泳逃生,踩水的技術不怎麽樣,在平靜的河水中還可以,滔滔洪水裏就不行了。即使這樣也要逃,不能坐以待斃。

離開房子朝北遊,汪洋的四麵隻有北麵可以上到幹沿,南麵是忙牛河,往東走是逆水,往西是順流而下將被激流卷走,唯一就是北麵。估算從房子到水邊約有百十米,遊過這百十米距離就可逃生。

向東眺望,熟悉的村落已完全被洪水淹沒,看不到一個屋頂,有幾棵樹梢綠在水裏搖曳,誰知它到底能在洪流中堅持多久。村子人在洪水來臨之前及時撤出,往東逃再向北,洪水淹不到北山尖。他希望如此,事實是不是這樣呢?

站在北山上望村落,早、午、晚景象各不相同。早晨迷蒙的濃霧纏著蔥鬱的白榆樹,村子沉人朦朧的霧靄,一兩聲牛啤羊哮,穿破霧靄,引發了一天喧囂……正午小村墉懶,昏昏欲睡,一切都在火毒烈日下蔫萎,一天當中最安靜時刻來臨……傍晚夕陽血色鍍紅房頂,於船口家家戶戶的房頂―無論是滾水[1]很大的瓦房,還是磚平房―都是理想的晾曬場所,糧食、種子、蔬菜……不用擔心雞刨狗登的禍害。楊家的平屋頂被母親利用得更充分,簡直成了儲藏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