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慌了,连车门都忘了关上,几步跑到韩雪的面前:“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韩雪抱住夏商,哭着喊:“我要和他决裂!”
冰冷的手,还有冰凉的泪滴,夏商的心也凉到了极点。立即拉了她起来:“走吧,这里多凉,回家说去。”
韩雪一路哭着,任夏商拉进了房门,一头扎进沙发里,抱着靠垫哭得昏天黑地,夏商站在旁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劝起。
这时手机又响了,夏商只好拿出来,一看是韩京生的号码,就碰了碰韩雪:“你老爸打来电话了。”
韩雪一听,蹿了起来,一把夺过手机,就把电池给卸了,然后继续哭。
夏商多少松了口气,看来是和韩京生吵架了,不是陆彦涛。
韩雪哭累了,停下来喘气,夏商说:“去洗个脸吧,睫毛膏都花掉了。”
韩雪听话地去了洗手间,夏商连忙用座机,给韩京生回了电话:“叔叔,韩雪在我这里,刚到……没事儿,不麻烦,您放心,我照顾她……她什么也没说,就是哭,刚去了洗手间洗脸……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没会儿,韩雪就走了出来,已经清爽多了的她坐在沙发里,开始控诉:“我真没想到,最不想让ST好的人,竟然是我爸!”
夏商平静地看着韩雪,韩雪继续说:“我去给陆彦涛送档案袋,可是他没在办公室,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应该当面转交才是,于是我问了他去哪里了,秘书说他被任sir叫走了。
我就直接去任sir的办公室了,反正是放下就走的,所以没多想,可是任sir的秘书没在。本来我也不想偷听的,可是正好听到任sir说是韩局长安排的,我就听了。
任sir让陆彦涛给四星级酒店做年审时,故意给BE酒店差评,好让他们摘星,可是BE酒店的后台可是硬得很的,直接可以和国家旅游局说得上话的人。
陆彦涛不答应,任sir就说是我爸授意的,事成后,给陆彦涛别的酒店好职位。
我听不下去了,就跑回家去和我老爸对质,他竟然还对我咆哮,让我滚!”韩雪又哭了。
“你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就跑回去和你老爸对质,你老爸今天正为别的事烦呢,所以也没和你解释,就吼了你两句,你还就跑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北京旅游局有你老爸姓韩,首旅集团里还有个姓韩的,这事和你老爸没关系,你一上来就乱讲,还不给他机会解释,他能不急吗?”夏商已经从韩京生的电话里知道了来龙去脉。
韩雪张大了嘴巴:“真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破涕而笑:“我说我老爸也应该不是那种人,呵呵!”
“那个档案袋你没弄丢吧?”夏商知道韩雪发起脾气来是不管不顾的。
“呀!还在我包里,几点了?我得和陆彦涛说声,明天预约的是早上8点的。”韩雪连忙翻自己的包,档案袋还在。
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可是,韩雪还是拿出手机给陆彦涛打了电话,挂了电话,韩雪表情兴奋:“他说非常感谢!”
夏商无奈地说:“你呀,说你什么好,工作上你能做到稳重干练,为什么在别的方面都是这么冲动?”
“这不是好几档事冲一起了吗?”韩雪有些不好意思:“你说,万一是我爸和任sir勾结,让ST得罪了国家旅游局的人,咱们忙活半天,还不是瞎忙,参评名额肯定是没戏啊。
听任sir说这次是好几个酒店的人都会给BE酒店差评,这种联合起来给人家泼脏水的事,要真是我老爸干的,我还有没有脸混啊。
再说,任sir又让陆彦涛去干这种事,我能不急吗?这就是吃里扒外啊,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陆彦涛还能在酒店业混吗?而且,万一任sir来个卸磨杀驴,陆彦涛不就更惨了。”
夏商点了点头:“现在只能是排除了你老爸的嫌疑,可是陆彦涛是真真切切被任sir授意了的,他该怎么办?
你说的是他答应了任sir,会出现那几种可能,如果他不答应任sir,一样危险的啊!任sir一定会千方百计挤兑他离开ST的。
还有,就算陆彦涛不答应,任sir还会找别人来做,ST依旧难逃被牵连。”
韩雪站了起来:“没错,这个任sir是万恶之首,必须去除,否则,ST消停不了,陆彦涛也消停不了……”说到陆彦涛,韩雪突然声音小了下来。
她先站了起来,给韩京生打了电话:“老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啦!不管怎样,都得把那个任sir弄走,他太可恶了,什么事都干!嗯,越快越好,要不20号评审团就来了。”
挂了电话,韩雪不仅没有高兴起来,反而又陷入了沉思,夏商不解,碰了碰她:“还想什么呢?”
韩雪摇头:“气得都没主意了,不想了,先睡觉!”说完,韩雪就跑到卧室里,跳上大床躺了下去。
夏商轻轻地摇头,洗漱完毕,夏商关了客厅的灯,来到卧室,韩雪已经睡着了,也是,又哭又闹的,一定是累了。夏商坐在**,摊开了刘晓给她的书,思索着该如何做ST插花的书。
韩雪睡得并不安稳,翻来覆去的,喊了声:“别离开我!”她就坐了起来。
夏商吓了一跳,韩雪拍着胸膛,不住地喘气,夏商连忙去客厅给她拿了纯净水进来:“做了什么噩梦,吓成这样?”
韩雪的眼睛里竟然泛起了泪光:“我只是想做一件事,晚上就做了噩梦,我该不该做呢?”
“什么事?”夏商问。
韩雪凝视着夏商的眸:“做一件不太光彩的事,你会因此看不起我吗?”
“什么事,你倒是说出来啊?”夏商的眉头皱紧了。
“我想利用这件事,把陆彦涛留在我身边!”韩雪低语。
“当然不行!”夏商有些急了:“你会担心陆彦涛的事情有一天败露,你怎么就不担心你有一天败露。再说,就算你现在想把他留住,他也未必会选择你。你没看到妞妞对他的依赖,你没有看到安娜对他的依赖,你更没看到他眼里对安娜的呵护和尊重。他那样对过你吗?醒醒吧,本来我不想说的,你倒变本加厉起来。”
“你错了,安娜能帮他什么吗?安娜只会拖累他,任sir已经拿安娜说事了,说知道他现在缺钱,缺地位。
再说,当初安娜甩了他,跟原来的副总,那么伤他的心,他为什么那么贱?还回头啊?他有那么伟大吗,还得当别人孩子的爹?他现在是没办法!
我觉得安娜在这个时候,随便是个人,她都能抓住当浮木,陆彦涛是不忍心,他责任心那么强,又那么心软,他是没办法推开安娜。
如果我放弃他了,他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可是,如果要让安娜放手,就必须用这招,让安娜误解我好了,没关系,我不在乎,只要陆彦涛好就行!”韩雪哭了:“你以为我愿意啊,我也是没办法。”
夏商搜肠刮肚也没想出该怎么反驳韩雪,在此刻,她都动摇了,是啊,陆彦涛选择安娜的话,真的很不值啊。可是如果他不拉安娜一把,安娜又该怎么办呢?
韩雪扁了扁嘴:“她就算是没有陆彦涛,她还有妞妞啊,妞妞是她所有的动力源泉,不是吗?她怎么能拿妞妞来和我抢陆彦涛呢?今天之前,我都是气得想不明白,现在我想明白了,越想越不甘呢。”
“可是……如果陆彦涛拒绝了你呢?”夏商觉得有必要把所有问题都想周全。
“他不会连前程都不要了吧!男人最重视的不就是前程吗?”韩雪说得也没那么信誓旦旦了。
“如果你摊牌了,失败了,你会怎么办?别把赌注放在对方身上!”夏商只担心韩雪。
韩雪沉默了,躺了下来,良久,睁开了眼睛:“那我愿赌服输。”
夏商盯着韩雪的眼睛,却仿佛听见了她心碎裂的声音,是的,愿赌服输!否则还能怎样?可是这样轰轰烈烈的做过了,一切都是覆水难收的时候,情何以堪呢?
夏商想了想,终是觉得不妥,又问:“那我问你,如果陆彦涛屈于你的威胁,留在你身边了,你又会怎样,你还会爱他吗?他又会怎样呢?他会爱你吗?”
“也许有一天,尊严维护不了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分开,可我拥有过了。”韩雪将脸埋进了枕头中。
“何苦?何必?”夏商低沉地说:“人们在悲剧中扮演着角色,是因为他们不相信在现实生活中存在着悲剧,但悲剧却真的在文明世界里发生了。”
韩雪抬起头:“你说的是什么?”
“一本记录1996珠峰山难的书中的第一句话。”夏商没有看韩雪:“爱情很多时候就像攀登珠峰或是K2一样,有的人顺利登顶,有的人有去无回,有的粉身碎骨。这两座山一个最高,一个最险,所以很多选择攀登的人都是非理性的,是欲望战胜了理智。”夏商站了起来,去书架上取这本书,韩雪嚷着说:“不要!”
夏商停了下来,韩雪说:“你别拿了,也别说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别人替代不了。就像当初,我不让你尉迟在一起,你也是义无反顾一样,人不可能总活得那么理性,该冲动的时候就冲动一次。再说,很多人把完美的爱情当作毕生的梦想,可以说就像登山那样,有的人去实践了,有的人只是把它放在心里,那么请问,是去实践的人会开心,还是没有实践过的人会幸福?还是那话,失败了,就愿赌服输。”
夏商背对着韩雪,没有说话,走出了卧室,关上了门。她想给陆彦涛打个电话,让他尽量别伤害韩雪。可是,这是成年人的世界,她不能这么做,韩雪会认为她出卖了她,陆彦涛也会感到压力,而左右他的判断。可就是这样看着,什么都不做才会让人心慌、难受。
情场、职场从来都不会双赢,夏商倒了杯红酒,走到了窗边,小区里,微弱的路灯下,还有人在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