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顯然是為了救你奶奶和小槿,我們怎麽能逃掉被追查的幹係?我和你奶奶估計李才們很快會上門抓我們的,逼我們交出開槍的人或可能開槍的人,在公審大會上,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死一個大人物可比在混戰中打死一個遊擊隊員嚴重得多。你奶奶晝夜抱住小槿不撒手,我一下課就往家跑,看到她們都在,我怦怦跳的心才能平靜一點。我們就這樣等待著新的災難來臨,曾經經曆的驚恐和危險,已經把你奶奶臉上的生命顏色褪去得一幹二淨,我回家麵對的是一張隨時準備自衛的緊張呆滯的蒼白麵孔,而小槿一從睡夢裏醒來,就驚恐地東張西望,頭發豎成小刺蝟。
三天過去了,卻風平浪靜,連小隊長羊眼都沒有來過。我們有些百思不解。你奶奶說:會不會人家準備更厲害的一手呢?你還是帶孩子去西安城找姥爺吧。我在這兒等著,殺了我出了氣,這事也許就結了,保住小槿活下來。我說:外麵有人盯著,跑不了,等等看吧,要走也是你帶著孩子走,他們不敢把我怎麽樣。
一直沒有露麵的羊眼娘來了,羊眼娘說:“啊呀!快嚇死我了,這三天都癱在炕上下不來,如果那大人物要羊眼槍斃人,死的就是我們羊眼了。叭一槍,跟雞被剁了頭還跑似的,黑饃死了還拉槍栓哩。”羊眼娘說,“其實李才和黑饃都下不去手,是那個大人物逼的。那開槍救你們的是誰啊?”
你奶奶說:“我們不知道啊!”
羊眼娘說:“不知道也跟你們一定有關係啊,想想誰可能呢?不會是你兒子回來了吧?他可是神槍手。”
你奶奶趕緊說:“怎麽可能呢?我兒子在鄭州突圍中死了。”
羊眼娘說:“出了這麽大的事,上麵一定要來人抓你們破這案的,你們如果說不出來個人,可能過不了這一關。李才讓羊眼派人監視著你們,怕你們跑了,羊眼沒理,後來是李才自己派的人監視你們,都是黑饃的手下。什麽東西?一個國民黨逃兵,怕死鬼,現在威風起來了。” 羊眼娘罵完了李才,歎了口氣,又說:“要不讓羊眼找李才說和說和?李才他再不是東西,心沒那麽黑,再說,李才不像那大人物,把人一殺走了,沒他的事了,李才家可在這兒,鄉裏鄉親的,他不怕尚先生回來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