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當代作家叢書·楊映川卷

不開花的花

字體:16+-

我確實是個愛花之人,並且已經超越了品茗評點、花前月下的風雅之舉,切實幹起種花的活來。試問,今天的年輕人有幾個能將自己的流金時光用一二於這上頭?所以,我即便有點孤芳自賞也應該見諒了。

種花不是個立馬見功效的活,花枝人土僅一開端,其中要極具耐性與愛心才能等到花開那一天。花開又有花落,得失盡落種茬人之眼,人心花心實在相通。種花使人出世之遠卻又人世之深。

還有些花是不開花的。

如今肥綠的植物頗招人喜愛,不少店堂門口擱著枝枝如箭跳鐵樹,或是幾根枝幹擰成麻花狀的發財樹。有一種叫富貴竹的,不沽泥土,一杯清水足以讓它生得蓬蓬勃勃,出身不見得有多富貴。如果讓它們隨意生長也罷,有心人還將它們的枝幹作病梅式的處理,七曲八拐的,圓的方的,有的節節折斷堆成寶塔形,在這情形之下它們照樣生根發芽,枝繁葉茂,讓人覺得實在不易,甚而有點已酸。最近識得一種叫滴水觀音的,據說算得上是活化石,有千百年的曆史。這種植物枝長葉闊,每片佛掌一般的闊葉中有如水滴穿過的圓孔,根莖上布滿鱗片,古意盎然,倒是值得栽培的珍品。夕科學的角度來說,鐵樹是開花的,我也眼見過,隻是不太願意將那些帶棕毛的枝葉與花的概念聯係在一起,何況還違背了“鐵樹刀花,啞巴說話”的諺理,雅趣全無了。以上所說的這些不開花的榨物,我們喜歡將它們當花來種,那份期待更多的是在於綠葉而不在於花香。

我從來不種不開花的花,功利心昭然若揭,我的唯一心願是花團綿簇,落英繽紛。

種花人的期待不是一件輕鬆愜意的事,雖然不如情事的痛苦煎熬,卻也是暗藏心底,幽幽如花枝發。我那盆靠窗、長得繁茂秋冬不敗的花,它從未吐露花蕊就成了我的心事。花的名字我叫不上,應該是屬於蘭花這一家族的。幾年前我路過一家人的露台,這種花正開得招招搖搖,一莖上天東南西北各表一朵,開得像一隻隻金鈴,那種金色就像鍍上了陽光,花瓣中吐出的花蕊還調皮地打著卷。我當即厚著臉皮討了一株花芽種下。當年一枝柔嫩的花芽,如今鬱鬱蔥蔥,可為何花期不至?我先是懷疑枝葉太盛,奪了花勢,忙去芽去葉靜候佳音。過了些日子,葉又瘋長起來一如既往。花事無期,空負了一番似水柔情。一日,在日落西山的晚霞中,我突發奇想,我想眼前這花一定是一棵雄性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