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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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百丽不再喜欢说故事了,她更热衷于和我翻滚在**。这时候我宁肯听她讲故事,而不是将自己累得跟一头春耕的牛一样。我说,百丽,给我讲个故事吧。

欧百丽说,别浪费时间。她一边说一边爬到我的身上。

我开始怀疑欧百丽过去热衷于说故事,是由于性压抑,通过讲故事她转移了欲望。现在她满足了,就没了讲故事的胃口。

我得到了欧百丽,可我不敢去向骆芳邀功行赏,因为我不能确定她到底有没有爱上我。我只能有一个判定的标准,如果她爱我就会和那个叫曾平的老头分手。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一逮住机会就侮辱曾平,我问欧百丽,曾平比我行吗?

欧百丽对类似的问题保持缄默。她每天离开我这里,都把身体洗得干干净净地回到那个家里去。我确实只是一头春耕的牛。

齐容来信说她快结婚了,问我有没有时间回一趟家。我没有和欧百丽打招呼,收拾行李回靖州。这个吃了不认账的女人是该晾一晾。

我有五、六年没回靖州,也五、六年没见着齐容和父亲了。其实在路上只花了三天时间,五、六年和三天相比,没法不让人觉得在做梦。第一眼看到靖州,感觉靖州变小了,小得好像只要喊上一嗓子,全县的人都能听见。

父亲眼力不行,腰也不好,木工的活基本上不做了。齐容开了一个杂货店,他老人家就给看着。很多年前对我说“齐发同学,祝你成功”的齐容长成一个俊俏的大姑娘。她跟从前一样崇拜我,逢人就介绍我说,我哥哥是个演员,他演了很多影视剧。我跟在她的身后,满足她的虚荣,帮她跟人解释我演了那些电影电视。

齐容的对象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人老实,话不多,齐容说什么他听什么。我跟齐容说,爸老了,我在外面照顾不到,全靠你了。我这个儿子,他老人家算是白养了。

齐容说,爸交给我,你放心。我们倒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

嫂子?我什么时候才会拥有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齐容的话一下戳到我的痛处。

在家的日子我喜欢蹲在屋后菜园子的石阶上,一呆就是半天。菜园子里有春菜、芥菜、包心菜、葱、蒜,还有白蝴蝶。

齐容说,哥,你都在想什么呢?想得眼都直了。

我说,我什么都没想,我就是让脑子空出来休息。

齐容坐到我身边说,哥,演戏一定很累人吧?你说那些演员一会哭,一会笑,成天都在演别人,他们会不会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

我说,你觉得哥把自己给忘了吗?

齐容笑着说,看你直着眼睛发呆,我就觉得你把自己给丢了。你应该出去走走,看看同学,看看熟人,大家经常提起你呢。特别是李长河,每次见我都打听你。

我说,李长河——李馆长他还好吗?

齐容说,他惨了,前两年因为作风问题被撸下来了。

我前往李长河家,老远就听到咿咿呀呀的二胡声。李长河坐在自家门前的石板凳上,手一拉一抽的,那架势是十二分地投入他的二胡演奏。听到脚步声,他也不抬头,等我走到他跟前,叫了声李馆长,他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李长河的脸蜡黄,有一层胶质,像是得了什么病,头发掉了很多,露出皱巴巴的额头。当年那个风流倜傥的文化馆长是一去不复返了。

回来了,李长河淡淡地招呼,没一点吃惊。他一开腔,一股烟臭味扑打过来。

我说,齐容妹子结婚,我回来看看。

李长河把屁股往里给我挪出一点位置。我坐下来说,你就拉二胡过日子啊?

李长河把二胡搁到腿边说,谁说的?这些乐器是闲时用来怡情的,我大部分时间是用来写剧本。李长河招呼我进他屋里,在他的书桌上摆了厚厚几沓书稿。他一本一本地翻给我看,告诉我这些剧本都是这两年写的,有的他已经寄给北京的导演了。

我说,有被看中的吗?

李长河面不改色,很严肃地说,现在的影视剧关注农村老百姓生活的太少,我主要创作这方面的题材。创作这方面的题材我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曲高难免和寡嘛。

李长河没有问我在外面干得怎样,一句都没有问。我告辞的时候,他把两本厚厚的剧本塞到我手上说,你在外头拍戏,认识导演多,有机会把本子给他们看看。

我拍拍李长河的肩膀说,有机会一定给你推荐。

离开靖州那天,我给父亲磕了一个头。父亲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齐发,好好的给我磕什么头,难道你不打算回来了?

知子莫如父,我就有这个意思。谁知道下一次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