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前几年,我们大家还对他迟迟不提拔抱不平呢!可是……林局长,您也是过来人,知道如今的形势,现在,有几个干部是凭人品、能力提拔上去的?郑楠虽然表现突出,可是,不会搞关系,更没有后台,当了多年秘书,虽然后来提拔成副主任,也没跟领导建立什么个人关系,再加上他一直靠工资生活,也没有能力运作,所以,我们都认为他恐怕窝住了,可万没想到,他突然官运亨通,说上去就上去了。林局长,我和郑楠的关系不错,真不是嫉妒他,可他上去的真有点怪,太突然了,一点征兆都没有,就当上了山阳县委书记。你说,不怪吗?”
曹秘书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林荫。林荫笑了:“曹秘书,你看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呢?你说过,当年,你和郑书记关系相当不错,无话不谈,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曹秘书眼睛转了一下:“这……也不是一点没察觉,可是,这种话不能乱说……哎,老王,忙什么呢……没干啥,碰到个朋友,闲聊几句……”
曹秘书中断讲话,和一个上楼的干部打了个招呼,待其背影消失后,才放低声音继续说“林局长,这话我只跟你们说,你们可不能再对别人讲。说真的,郑楠可能是在我的指点下当上山阳县委书记的。”
李斌良和林荫都吃了一惊。林荫:“曹秘书,你说什么,你指点的?你指点他什么了?”
曹秘书刚要说话,又有人走过来,他急忙又和来人打招呼,待来人走过后,又拉着林荫走下一节楼梯,在一个拐角处停下来,对二人悄声说着:“那是三年多前的事,有一次,我们的一个同事提拔了……这个人是谁我就不说了,也是市委办的,搞事务出身,除了会搞关系,没有任何真本事,可是,刚干了两年秘书就提拔了。看到不如自己的提拔了,我们心里都不舒服,晚上下班后,就找了个小酒馆,闷了两口,发泄几句闷气。我当时说,我姓曹的提不提也就算了,可郑楠你实在是德才兼备,不上去实在太屈了。接着,我们就商量怎么能上去,我就给他提了个建议,说如果能搬动这两尊神,肯定能成功。当时,他没吱声,可是,不久,他就动了,去了山阳,所以,我认为,和我的指点有关……”
李斌良抢过话头,打断曹秘书的话:“你说的两尊神是谁?我是说,你建议郑楠搬动的两个人。”
曹秘书急忙地:“你小点声。”
四下看看,见没有人,才看着林荫继续说,“林局长,我想,不用我说出他们的名字吧,这几年谁不知道,在白山要想提拔,走这两人的路子是最大的捷径。”
林荫:“你是说……李权,赵……”
曹秘书诡秘地一笑:“我可没说,这是你们猜的。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林局长,你们还有事吗?我得走了!”
李斌良:“等一等。”
拦住曹秘书,望着他,“曹秘书,李权也是你的同事,你对他了解吗?”
曹秘书眨起眼睛:“这……这可不好说!”
林荫:“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曹秘书:“这……咋说呢,不错,人挺好的,有能力,领导非常重视,比我们这样的强多了!”
林荫:“曹秘书,说正经的,我不会把你的话对别人说,我们只是为了破案。”
曹秘书低下头,片刻又抬起来,小声地:“那好,我只对你们两人说,要是传出去,就是你们的事……让我怎么说呢?要说了解,他名声在外,不但我了解,你们也有所了解,可是,要说真了解吧?也不能说,人家是大衙门口下来的,虽然同样是秘书,可平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来往也不多,所以,他到底从哪儿来,有什么背景,还真说不清楚。我们所了解的就是,他虽担个秘书的名儿,可从来不写材料,就是围着主要领导转,直接为主要领导服务。你们大概也听说过,在某些方面,他的影响力比副书记都大。说起来也怪,郑楠本来非常瞧不起他,我们俩背后也没少骂过他,可想不到,后来却拜倒他的门下。看来,人都在变哪,我后来也看明白了,在市委办干下去也没啥大意思,就串了一下,到政府这边来了,最起码,关市长待人还挺真诚的,看人也从工作出发。现在,我就盼着他早一点当上市委书记,那时,我们这些干活的多少能借些力……行了,唠了这半天,我还有事呢,再见吧!”
曹秘书说完,和二人分别握了一下手,匆匆向楼上走去。李斌良看着曹秘书的背影:“林局长,他说的……”
林荫:“斌良,咱们走吧!”
林荫向楼梯口走去,李斌良急忙跟在后边,二人正要继续往下走,林荫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林荫停下脚步,把手机放到耳边:“谷局长,是我……这……他知道吗……好,我们这就去!”
林荫放下手机,对李斌良:“走,咱们去见关市长。”
李斌良:“关市长?”
林荫:“对,咱们跟市政府也汇报一下!”
于是,二人又转身往上走,市委副书记、市长关林海的办公室恰好在四层,林荫和李斌良很快走到他的门外,林荫刚敲了一声,室内就传出爽朗的声音:“请进!”
关市长的办公室和何书记很相似,只是书柜里没有那么多马列经典著作,林荫和李斌良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对两个中层领导干部模样的男子交代着什么:“……我相信,群众是通情达理的,只要我们思想工作到家,他们一定会支持我们的,你们去吧。记住一点,绝不能搞霸王硬上弓那套,绝不许激化矛盾!”
两个干部答应着往外走去,关市长离开座位,迎向林荫和李斌良:“林局长……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这位是……斌良同志吧,你们辛苦了,快,请坐,请坐!”
李斌良随着林局长坐下,他发现,这回,林局长把整个屁股都坐到了沙发上,脊背也靠在沙发背上,也就学他的样子,稳稳地坐下来!关市长亲自给二人各倒了一杯水。林荫:“关市长,谷局长……”
关市长使了个眼色,大声地:“好,好,既然这样,我就随便听听。”
关市长说着关上门,上了锁,然后才走回来,回到座位上。从关市长的举动中,李斌良悟到了一点什么。关市长要比何书记年轻得多,好像也就四十二三岁的样子,衣着随便,头发甚至还有些蓬乱,在他的身上,有一种实干家和书卷气相混杂的气质。据说,他毕业于国内一所名牌大学,研究生学历,曾经搞过科技研究,还出国就读过,后来,被省里一位锐意进取的领导看中,强迫他改行从政,后来,下派到白山来当市长。当时,大家都认为,他来白山是等着接何大宾的班的,也对他抱有很大希望,可是想不到,何大宾迟迟不退,他这班也就接不下来了,后来,赏识他的那位省领导又退了,所以,他的政治命运也就变得难以琢磨。不过,他在白山的口碑还是不错,有能力,人也正派,只是,由于他在人大会议上的施政报告迟迟得不到实施,所以,就有人说他言过其实,吹牛。其实,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理解他,这不是他的原因,而是他的想法必须得到市委书记的支持,可是,他得到的却是恰恰相反,所以,热情也就渐渐被消磨了。大概就是因为这些,近年来,他的口气再不像刚来时那么激烈,人也变得越来越谨慎了。瞧,他刚才的表现,在那两个同志面前的表白,分明是在说明,自己和林局长来他这里是偶然的,他没有预约,也没有思想准备。可是,李斌良心里清楚,谷局长肯定事先跟他通了电话,然后让自己和林局长来见他的。关市长坐下来后,态度立刻严肃起来:“简单一点,说吧!”
林荫开始汇报,应该说,这个汇报没有在何书记办公室那个汇报详尽,但是,内容却比那个汇报要多,包括郑楠和赵汉雄秘密见面以及李权的表现,都一一说了出来,关市长听完,一脸严峻地陷入沉默中。林荫看着关市长,小心地:“关市长……”
关市长从沉思中醒过来:“啊……看起来,问题很严重啊……怎么,你们怀疑郑楠有问题?”
林荫:“是的,我们也不愿意相信,可他的表现让我们不能不产生怀疑。还有,刚才曹秘书给我们介绍了一些情况……对了,关市长,郑楠是怎么当上山阳县委书记的,你应该知道吧!”
关市长边思考边说:“这……当然知道,其实,这个同志我也比较了解,先在调研室工作,后来又调到市委办,还当上了政务副主任,人品和能力都很突出,确实应该提拔重用,我就不止一次在党委会上提过,可是,何书记一直以种种理由阻拦……我不说你们也能想到,一个县委书记的岗位,有多少人竞争,哪个都比郑楠有背景,帮着说话的人也多,所以,郑楠就迟迟提不起来。可是……”
关市长突然不说了,又陷入沉思中。林荫等了片刻,又小心地:“关市长……”
关市长清醒过来:“啊……好吧,就把这事跟你们说一说吧。郑楠到山阳当书记,是何书记提出来的,因为此前他一直阻挠郑楠的提拔,所以,他一提出来,我还有些惊讶。在研究干部的会上,何书记谈了郑楠的好多优点,我当然全力支持,所以,很容易就通过了……不过,现在看,这里边好像有问题……”
林荫把刚才曹秘书提供的情况提了出来:“有人说,当时郑楠自己可能做了一些工作,找过两个人帮助活动。”
关市长警惕地:“谁?”
林荫:“赵汉雄和李权。”
关市长要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李斌良忍不住地:“关市长,我在下边也听到很多人说,要想在白山当官,掌权,走赵汉雄和李权的路子是最大的捷径,白山的有些领导干部就是这样上去的!”
关市长自言自语地:“无风不起浪啊……我也听过这样的议论,也感觉到不对头,可是,没有证据……一个黑……不,一个民营企业家,一个小小的秘书,居然有这么大的政治影响力,真是难以置信。怪不得,那些不怎么样的人总是有人支持,每每提拔起来,这里边肯定有问题,可是……”
突然振作起来,“可是,证据在哪里?你们能拿出证据来吗?”
李斌良坚定地:“如果市委、市政府全力支持我们工作,我们相信,不但能够破获这起案件,还能找到有关的证据!”
关市长:“这……我当然支持你们工作,你们在侦破一起具有重大社会影响的杀人案,怎么能不支持呢?”
林荫:“可是,我们想对郑楠进行调查,你支持吗?”
关市长:“何书记什么态度?”
林荫:“他说,市委绝不允许我们对郑书记进行调查。”
关市长:“‘市委’,谁是市委?市委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组织,新一届党中央已经提出,不允许以个人代表组织。任何个人也不能代表市委,别看我是市长,也不能代表市政府……对了,我个人意见,只要你们严格依法办案,可以采取任何可以采取的手段……对,你们公安机关不是双重领导吗,在业务上,你们应该听省公安厅的吧!”
林荫高兴地站起来:“关市长,我们明白了。不打扰您了,再见!”
李斌良随着林荫,向关市长敬了一个标准的举手礼。二人转身走向门口,关市长突然一声:“等一等!”
李斌良和林荫站住,回过头。关市长:“我还得说说个人的判断,我觉得,郑楠确实是一个德才兼备的好同志,他也许有难言之隐,我想,无论如何,他不可能参与杀害自己的亲人。你们说呢?”
林荫:“我们也这么想,可是,他身上的疑点必须澄清。”
关市长:“这我不反对,可是,我和何书记有一点看法是一致的,山阳的党代会就要召开了,所以,你们的侦破工作一定要讲究策略,特别在涉及郑楠同志的时候。他的压力太大了,我不希望他再受到无辜的伤害。”
林荫:“明白。”
关市长:“那就这样吧,不过我得声明,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不代表市委市政府,如果你们在工作上有什么进展的话,我乐意随时接到你们的电话。”
林荫又敬了一个举手礼:“我保证。”
从离开关市长办公室到走出市委、市政府大楼,林荫和李斌良谁也没说话,进入车内,林荫立刻给谷局长打了个电话,然后对李斌良说:“回山阳。”
直到“三菱”驶出白山,驶上白山通往山阳的公路,林荫才开口:“斌良,谈谈你的想法吧!”
李斌良一时不知如何说什么才好,终于说出一句:“难以置信。”
林荫:“什么难以置信?”
李斌良:“一切。”
林荫等待着他继续讲下去。李斌良:“尽管早就听人议论过,这两个人左右着白山的政局,很多领导干部的命运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可我一直将信将疑,又不能不信……一想到这个,我就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们怎么能做到这一点呢?”
林荫没有回答,李斌良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提得幼稚。其实,他也早就明白,有人曾形象地比喻干部的提拔使用是“政治经济学”,意思是说,用经济的手段(钱)来得到政治权力(官),然后,再用政治权力去谋取经济利益,这已经成为某些人屡试不爽的诀窍。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最起码,在白山,这一条确实在官场上起着举足轻重的任用。在白山,要想仕途顺达,“政治”就是李权,“经济”就是赵汉雄,他们两个结合起来,就会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对于李权早就有所耳闻,他是从上边下来的,有极硬的后台,极深的政治背景,所以,尽管年纪轻轻,只是个秘书,却强有力地影响着白山的政局。对此,李斌良从前也有些不信,认为是夸大其词,可是,现在他不能不信了,不用说别的,他刚才在何书记身边的表现,就足以说明,他们关系非同一般。赵汉雄的情况就更为清楚了,他的主要功能是“经济”,也就是钱,他运用这个功能来影响白山的政局,现在看,他的这种影响是通过李权来实现的……林荫打断李斌良的遐想:“斌良,难以置信的不止这一点吧!”
李斌良:“对,郑楠这样的人,居然也是这样上来的……难道他真的和他们勾结,合谋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吗……太难以置信了……”
林荫叹息一声:“我也不相信,可是,我们已经亲眼看到,他和赵汉雄秘密来往。”
李斌良沉默了:是的,这是不容否认的。这说明,他们之间确实有着一种特殊的关系,最起码证明,曹秘书的话是可信的,郑楠的升迁重用,确实和赵汉雄有关。可是,有些事还无法解释:既然他们是这样的关系,那么,郑楠担任县委书记以后,为什么却和赵汉雄为敌?为什么把赵汉雄驱逐出山阳,并达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又如何解释他们合谋杀死郑楠的妻子和女儿的事?之后又为什么秘密往来……李斌良想了好久,试探着说出一个判断:“林局长,或许,是赵汉雄派人杀死了郑楠的亲人,郑楠还不知道……”
林荫没有说话。李斌良也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自己都没有被自己的判断说服,种种迹象表明,郑楠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不可能……可是,如果不是这样,一切到底该如何解释呢?山阳的县城远远地出现在前面,林荫突然地:“咱们直接去县委。”
李斌良:“这……”
林荫:“我们直接和郑楠谈一谈。”
李斌良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可以想象,即使不去找郑楠面谈,他也会很快知道专案组对他的怀疑,那样,还莫不如当面锣,对面鼓,把盖子揭开,看他说些什么。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李斌良没有理会门口的传达室,在前面引导着林荫径直向楼内走去。想不到,刚走几步,那位值班的老者从传达室内奔出来,叫住他们:“哎,同志,你们找谁?”
李斌良回过身:“怎么,老同志,规矩改了?”
老者认出李斌良,但不肯定地:“啊……你是……”
李斌良拿出警官证:“我来过呀,和一位女同志。”
老者想了起来:“啊,你们是公安局的,这是来……”
李斌良:“我们有事,找郑书记。”
老者:“找郑书记……有什么事?”
李斌良:“老同志,这是你的职责范围吗?”
老者:“啊、不,不是,我是问,你们有什么急事,郑书记没在,一大早就出去了。”
李斌良和林荫互相看了一眼,又转向老者:“那……我们见见明主任,和她谈一谈吧!”
老者:“那好,你们去吧!”
李斌良和林荫刚要走,又停住脚步:“老同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老者:“没……没有……没有啊,你们快去吧!”
老者进了传达室,李斌良带着林荫奔向明主任办公室。林荫低声地:“不对头,好像出了什么事。”
李斌良也有这样一种感觉。李斌良带着林荫走到明主任办公室门外,敲了敲,没有应声,拉了拉门,上锁了。明主任没在办公室内。二人走向旁边的秘书室。
秘书室的门开了一道缝,李斌良敲了一下就走进去。室内,一男一女两个三十出头的干部正凑在一起低声议论什么,听到脚步声,二人急忙分开,转过头来,脸上都是一种神秘的表情。李斌良拿出警官证,并把林荫介绍给他们,然后问二人的身份,男的警惕地介绍说,他是秘书,女的是文书,然后问他们有什么事,当听说要找郑书记时,急忙说:“郑书记下乡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李斌良:“郑书记没在,我们和明主任谈谈,她去哪儿了?”
女文书:“她也有事出去了,恐怕要等一会儿才能回来。”
李斌良:“她去了哪儿?”
文书和秘书对视了一眼,秘书迟疑了一下回答:“纪检委。”
李斌良:“纪检委?她去那儿干什么?”
两人又对视一眼。秘书:“不知道。”
李斌良看着林荫:“林局长,咱们去纪检委找她吧。”
对两个秘书,“请问,纪检委在哪儿?”
两个人再次互相看了看。秘书答:“就在西边的侧楼,可是……”
文书使了个眼色:“你们要是着急,就去找她吧!”
李斌良和林荫都觉得两个人有些反常,可是,因为着急见明主任,也就没有多想,站起来要往外走,秘书忽然叫住二人:“同志,你们……你们再等一等吧,明主任在跟调查组谈话。”
李斌良惊异地:“什么……”
两个人第四次互相看了看,秘书终于说了实话:“调查组把她找去谈话了。”
李斌良一愣:“调查组?什么调查组?”
秘书:“你们还不知道吗?省纪检委的调查组,听说,还有中央纪检委的人参加呢!”
又是一个惊人消息。林荫:“他们来山阳查什么?”
两人同时摇头。秘书说:“不知道。他们是今天早上到的,到了就找人谈话。”
省纪检委调查组,还有中央纪检委的人参与,会调查谁呢?不会是别人,只能是县委书记郑楠。明白了,怪不得传达室的老同志那个样子,怪不得这两个男女一副诡秘的神情,他们一定在谈论这件事,怪不得关市长说郑楠压力很大,他肯定是有所知,有所指……秘书叹息一声:“现在,当个好领导是真难哪!”
他们显然已经知道,调查组是针对郑楠来的。李斌良脑海中迅速联想:山阳的党代会就要召开,省纪检委的调查组忽然来查县委书记,这意味着什么呢?李斌良忽然又产生一种窒息的感觉:看来,郑楠的政治生涯快到头了,最起码,山阳县委书记的位置难保了。双方都没有再说话,李斌良和林荫坐在椅子上等着明主任,随手操起桌子上的一张打字校对稿看着,原来,那是郑楠在即将召开的党代会上的报告的一部分,关于今后一个时期的工作方针和目标及措施等,其中不乏求真务实、反腐倡廉等提法,或许,这一切已经没有了意义。林荫忽然在旁开口了:“对了,你们一位是秘书,一位是文书,收发的事一定归你们管吧!”
秘书不解地看着林荫,指了一下文书:“这是她的工作。”
林荫转向女文书:“那么,县政府的所有来信都要经过你的手吧!”
文书:“是啊,你……”
林荫:“我想,你们收到的一定是什么信都有,其中肯定有不少上访告状的,对吧!”
文书:“对,这种信都交给领导!”
林荫:“恐怕,写给郑书记的最多吧!”
文书:“那是,都是上访告状的。不过,由于郑书记认真处理,从去年开始,这种信开始减少了。”
李斌良明白了林局长在问什么,赶忙接过话头:“那么,你注意过这样一封信吗?就是郑书记女儿被害不久寄来的,写着郑书记的名字,可是,收信人的地址和名字都是从报刊上剪贴下来粘上的?”
秘书也被李斌良的话吸引,看向文书。文书:“这……有,我送给郑书记了。”
李斌良:“真的吗?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文书:“因为这样的信太少见,所以有印象,当时我还奇怪呢,郑书记又不打击报复,你保密也不至于保到这种程度啊……怎么,这封信有什么问题吗?”
李斌良急忙地:“不不,我们只是了解一下,各种可能对破案有帮助的线索我们都要调查,谢谢你们了。”
文书和秘书对视一眼,不再发问。李斌良和林荫对视一眼,也不再说话,可心跳都加速起来。不用说,郑楠收到了袁志发寄来的那封举报信。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有问题,肯定有问题。郑楠肯定有问题。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接着,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