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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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在洛鎮幹了些驚天動地的事情。

鎮長的汽車停放到服裝店門口的次數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長。每次看見他的汽車,我就忍不住心裏的怒火。那汽車看上去得意洋洋,不曉得羞恥,和鎮長一樣的嘴臉。因此我在月黑風高的晚上,給他的輪胎紮釘子、放玻璃片。我偷著紮過好幾次。結果他的汽車走了三裏路就走不動了。有一次他的汽車差點掉到溝裏去。我看見鎮長站在街道上罵人。他把紮輪胎的人稱之為“凶手”。他說等到抓住凶手,他一定要剝皮而後快。他的臉看起來像一隻紅通通的、鏽跡斑斑的臉盆。

我討厭中學曆史老師的樣子。他品嚐眼淚的癖好實在無恥。因此我趁他不在房裏的時候,偷偷地扔石頭,砸破了他窗戶上的玻璃。有一次我還找來一泡新鮮的雞屎,攤到他回去的一條小路上。我曉得他視力不好,看不見那些雞屎。果然,當他唱著歌往回走的時候,一腳就踩到雞屎上了;頓時曆史老師就像是腳底安裝了滑輪,沿著那些雞屎快速地滑行,最後仰麵朝天摔在地上。他的一條小腿骨折。他隻好老老實實地在自己的**躺了一個月。

我一直仇恨醫生。我剛出生的孩子就那麽沒了,他應該負一半的責任。可是他沒有。他表現得就像是跟他沒有一點兒關係。他經常趁著看病的機會摸女人的胸和屁股。我看見他胸口掛著的聽診器就來氣。因此我偷偷地給醫院的水井裏放了一條蛇,還放了一些屎殼郎。醫生每天要從井裏打水。結果他就從水裏打出了屎殼郎和蛇。那條蛇沒有被淹死,竟然還是活的。醫生最怕蛇。當時他就嚇得昏過去,尿把褲子都泡濕了。我也沒想到那條蛇會遊泳。洛鎮的蛇都不會遊泳。

我還給信用社李詠的老婆捎話,叫她看好自己的男人。李詠的老婆算起來跟我還有點親戚關係。她是我父親的遠房舅舅的孫女。我跟她沒有什麽往來,見了麵甚至不一定能認識。可是李詠總要給劉小美貸款,又說他要和老婆離婚,這事情我就必須得管一管。我捎了兩次話之後,李詠的老婆就搬到洛鎮來住了。她一到鎮上,就當著全鎮人的麵,扇了李詠一個響亮的耳光。就那麽一耳光,李詠的一顆牙齒頓時就掉到了地上。她長得像一個舉重運動員,從肩膀到大腿都是圓的,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節巨大的肥腸。李詠從此就再也不到劉小美的鋪子裏去,說什麽貸款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