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把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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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龙真没想到欧阳雪的速度真快,已经把触角延伸到何成贵家来了。他刚才一出何成贵家,看到外面停着几辆车,他什么都明白了,欧阳雪他们哪里是来了解问题,分明就是来搜家。他们肯定从何成贵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什么秘密,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大动干戈。这样一想,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何成贵的问题会不会牵到他?他现在真的不好确定,这里面最关键的就是何成贵有没有记账,如果没有记账,那就没有什么麻烦,如果记了账,被他们查出来,问题就大了。这个短命鬼真是索命鬼,死了也让人不放心。

说起他与何成贵的交情,也有十多年了,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早在十多年前,他承包修建城市公共厕所那个时候就认识了何成贵,当时的何成贵只是一个普通的质检员。一个是建设方,一个质检方,这让双方很容易形成利益交换的关系,他们也不例外,从那时起,何成贵睁一只闭一只眼让着他,他呢?少一袋水泥多一袋沙子的省着点,利益就在这里面出来了。小工程有小交换,大工程有大利益,五年前,他揽下了西州大桥修建的大工程,何成贵也成了质检科的科长,双方的合作自然延续了以往的默契。周大龙虽把工程又承包给了大河桥梁建筑公司,但是,那只是一个名义而已,实际上还是由他来操盘,他要获得利益最大化,就必须在中间环节上做得滴水不漏。但是,千算万算,还是没想到,工程的原始施工材料让人拍了照,虽然何成贵发生了意外,可他的问题还是被纪委盯上了。

车开到半道,周大龙总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就停下车,给赵常安打了个电话,让他了解一下纪委这边有没有新发现?

周大龙回到办公室不久,赵常安来电话说:“你开车到断崖山见!”

周大龙放下电话,就开车匆匆去了断崖山。断崖山,顾名思义,听起来好像一边是山,一边是深渊绝谷。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那只是一座很普通的石头山,后面有条谷,除了安静,并没有什么什么奇特的地方。从市区开车到断崖山,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

来到断头崖,停了车,步行几步到了崖边,看到谷底一片残枝败木,散发着一种死亡的气息。他点了支烟,还没抽完,赵常安的车就到了。这个地方很僻静,他们三个人凡遇到什么机密的事情要谈,就来这里会面。赵常安约他来这里,说明何成贵的事情很重要。

周大龙拿着烟,向赵常安递了一根,赵常安点着大大吸了一口,随着长长地一口吐出,才说:“在何成贵的办公室时,纪委查到他有十一套房产,刚才他们又在何成贵的家里搜出一百多万元,在玉龙山庄搜出了一千四百万人民币。没想到这个何成贵,胆大腹黑,官小巨贪。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花,装成一副穷嗖嗖的样子,到头来,人也没了,财也没了,还惹出这么多的麻烦事。”

周大龙说:“他在有轨电车这一块就从我手里拿走了六百二十万,算上过去的,少说也有一千多万。你想想,他参与了多少起工程质检,当了局长后,又主抓过多少个工程项目?估计查下去,还会有的。”

赵常安问:“你知道欧阳雪接下来会怎么办?”

周大龙疑惑地看着赵常安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女人不寻常,她就像一只猎犬,嗅觉太敏锐了,一般人根本跟不上她的节奏。”

赵常安顿了一下说:“那我们就应该好好琢磨一下她,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现在,她唯一的目标就是何成贵这条线。这条线上,一边牵连着你,一边还牵连着吴前程。他与你是钱权交换的关系,他与吴前程一直是上下级关系,他从科长升到副局长,从副局长升到局长,都是吴前程一手操作的,他能不给吴前程好处费?就在何成贵一进一出的两个接口处把好关,把所有漏洞堵死了,才能保证我们万无一失。”

周大龙叹了一声说:“安哥不愧是干公安的,分析的就是透彻。我的担心也正在这里,不知道这些内幕他有没有告诉过别人,或者有没有留下什么文字记载?如果有,这就麻烦了。”

“这个何成贵,我和他的交道不算太深,给他办过一件事儿,拿过一点好处费,真正熟悉了解他的人应该是吴前程与你。”说到这里,赵常安吸了口烟,才又接着说:“据吴前程说,这个何成贵平时很心细,手里常拿着一个小本本,凡是他参加过的大大小小会议,领导找他谈话,单位上有什么活动,大事小事都要记下了。你想想,单位上的事他都尚且如此,关系他个人切身利益的事他能不记吗?这也正是前程所担心的。”

周大龙的心思被赵常安点破了,就说:“前程有什么办法吗?”

“他能有什么办?”赵常安冷笑了一声说:“他还不是让我们俩商量对策。”

周大龙说:“我们不妨假定推测一下,如果何成贵真有这么个记事本,可以肯定地说,欧阳雪现在还没有从何成贵的办公室和住所里得到,或者说她压根儿还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如果他的办公室、家里,还有他藏钱藏物的秘密处都被排除了,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保存?我在怀疑,说不准就在马艳红那里。马艳红是何成贵的秘密情人,她还给何成贵生了个儿子,今年都快五岁了,在贵族学校上学。何成贵除了给马艳红买了两套房子,还给她买了一辆宝马,让她接送孩子。四年前何成贵想与石玉香离婚,遭到了石玉香的威胁,说他再同那个马艳红有来往,再敢说离婚两个字,她就到纪委告他去。你想想看,身边要是睡着这样一个想告发他的女人,他还会把秘密告诉她吗?由此判断,马艳红的可能性很大。”

“没想到你知道得这么详细。”赵常安扔下烟头,用脚一下一下踩灭,又点了一根。

“我与他都打了十多年的交道了,他这点破事能瞒得过别人,怎能瞒得过我?”周大龙呵呵笑了说。

“可是,兄弟,问题恰巧就出在了这里。你知道马艳红这么多,难道马艳红就不能知道你那么多?”赵常安盯着周大龙说: “还有,何成贵是怎么当上副局长、局长的?你应该知道都是吴前程一手操作的,何成贵给吴前程送了什么你能保证马艳红不知道?如果这个马艳红出了事,一旦说了出去,就会惹出大麻烦的。”

周大龙看了一眼赵常安,呵呵一笑说:“安哥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马艳红无非就是何成贵的小三而已,何成贵已经死无对证了,马艳红有什么可怕的?”

赵常安说:“千里之堤 溃于蚁穴,别小看小三,许多贪官不就是被小三给咬出来的吗?兄弟,小心渡得千年船。我刚才说的是其一,还有其二,如果何成贵手中真有东西,不在他身上,不在他办公室,又不在他家和秘密居室,哪会在哪里?一定在他最信任的人的手,而他最信任的人又是马艳红。所以,这个女人也可能是欧阳雪的目标,这可能就是一根导火索呀。”说着,拿着手里的烟头说:“就比如这个烟头,如果你随便扔到这山谷中,很可能就会造成一场大火,如果把它碾灭,才会安全。”说着把烟头扔到地上,然后狠狠地用脚踩着碾了几下,烟头碾成稀烂,海绵烟嘴也被碾扁了。

周大龙说:“如果烟头早就灭了,你还要这么使劲的碾吗?”

赵常安说:“如果起了大火,你就是使再大的劲也碾不灭了。”

“不愧是做公安的,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我赚钱没有你脑子灵活,只能搞搞消防安全了。”

“可是,我还是担心,怕再出了意外事故,何成贵的意外事故反被引起怀疑。到那时起了连锁反应,麻烦就会接踵而来。”

“不能排除这种因素,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个导火索不掐灭,问题会更严重。只要把前因后果捋顺了,找到了一种合理性,问题就好办了,比如,前一个意外是因,后一个意外是果,不就顺理成章了?再比如,马艳红因何成贵的事受了强烈刺激,怕法院没收她的房产,造成精神恐慌以至崩溃,然后里,开车出现幻觉,出事故了,或者家里的煤气炉忘记关了,这些都可以成为理由,有了这些理由,才导致了另一种后果。”

周大龙点了点:“逻辑上没错,但是,还得想想,再想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常安说:“兄弟,我经历过的太多了,这种事绝不能犹豫。当断必断,不留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