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法委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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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永學的心情很複雜,他不知道見到周大川時,他將是怎樣的心境,在心裏愧疚地跟周大川說對不起,還是解恨地對周大川說,你小子別狂,你老婆都讓我給睡了?按說,馬永學是個嚴謹、上進的好獄警,剛畢業的時候他書生意氣,滿腦子理想主義色彩。在勞改警校時他就愛好文學,還寫過大量歌頌友情、愛情的詩歌,一個寫詩的警察,無論誰都不會把他和後來“凶神惡煞”般的馬永學聯係起來,這個轉變是如何發生的呢?

畢業第三年的秋天,馬永學和在區醫院當外科醫生的江虹相識了,介紹他們認識的是勞改隊(那時不叫監獄)政治部的魯姨,魯姨對鄰居江虹的媽媽說,我們勞改隊的小馬可好了,科班出身,仁義厚道,畢業三年連續被評為先進工作者。回頭,又對馬永學介紹,我家鄰居的小江虹可好了,人漂亮還懂事,很多漂亮女孩不懂事、任性,懂事的女孩子不漂亮,兩方麵都具備的真是不多。在魯姨的撮合下,馬永學和江虹見麵了,不想,他們倆都有一見鍾情的意思,於是,一場長達兩年的戀愛馬拉鬆開始了,他們經常走在醫院外成排大葉楊的林蔭路上,馬永學給江虹朗誦自己寫的詩,還用俄語給江虹唱俄羅斯民歌,江虹激動得渾身顫抖。應該說,馬永學和江虹的感情基礎是十分牢固的,他們用了兩年時間進行交往和了解,走過春夏秋冬,走過風風雨雨,可不知為什麽,當他們的婚姻遇到一些並不算特別的困難時,竟然爆發了危機,這時他們才發現他們精心構築的情感大廈原來那麽脆弱,那麽容易坍塌。從現實的角度來說,作為獄警的馬永學的確在市場經濟發展的年代裏落伍了,監獄的待遇不高,工作機械又辛苦,江虹在同學中甚至在醫院的環境裏畢竟是有比較的,當條件遠不如她的人住好房子,開上了汽車時,江虹開始對工資很低仍一心工作的馬永學抱怨了。馬永學自然不能接受江虹的抱怨,他們之間就產生了磕磕絆絆。結婚頭幾年,他們本來有機會要孩子,江虹對馬永學說,沒有自己的房子她不要孩子,不能讓孩子一出生就過顛沛流離的生活。沒有孩子連接兩個人的注意力,兩人的關注點越來越不同,對問題的看法也產生了較大的差距。有的時候,馬永學下了夜班,江虹晚上又上夜班了。即便兩人都休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什麽話講。馬永學下班一進門,江虹就讓他脫衣服,趕上馬永學沒跟勞改執行犯打交道,江虹也認為他身上有邪味兒。“這死味兒!”江虹說。馬永學不光要脫衣服,還要洗手、洗臉、洗頭。按江虹的說法,把晦氣洗掉。這些馬永學都可以忍受,他幹的工作,按個別人的說法是“背死人”,他們管理勞改犯,就得陪著他們,經常有勞改執行犯刑滿釋放,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馬永學意識到,自己卻沒有“刑期”,隻要他在這個單位工作,他的“刑期”就沒結束。江虹在家裏不給馬永學好眼色,馬永學就把這種情緒轉移到勞改犯身上,他的脾氣壞了起來,尤其是單位調整領導班子,提拔了一些中層幹部,按資曆、能力甚至威信,馬永學都應該當副隊長,結果公布的時候令很多人都感到意外。隊裏的同事勸他,讓他想開點,當時那屆領導班子有不好的風氣,想提拔不送禮是不靈的。馬永學沒錢上“態度”,所以沒被重用成了“情理”之中的事。幹部調整之後,馬永學開始“水”了,他悠悠逛逛,頂撞領導,工作時間喝酒、體罰犯人,一個文文靜靜的小夥子,變成了橫眉冷對的“酷吏”。在同事的印象裏,馬永學麵子冷,不講情麵。在勞改執行犯的議論裏,馬永學有一個“鐵扣子”綽號。“鐵扣子”的象征含義是,冷酷無情,凶狠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