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蓉城。这里的一切都变了,变得陈伦眼前一片茫然。这里不再有电车,也不再有沿街拉客的小巴士,以前很多熟悉的建筑失去了踪影,就连和平旅馆也已拆了。
心情不好,陈伦一时没有工作的欲望。劳累奔波了这么多年,感到极度疲惫的他,想借这个机会调理一下。
陈一寒已经在一所大专校就读,三年的生活费和其他杂费都事先汇入了他的借记卡。母亲退休后有固定收入,辞职经商暴富的陈程和陈娟,还会每月补贴老人家一些钱。现在的陈伦完全了无牵挂,只需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经历了那么多人生风雨和苦难,他能照顾好自己?除了能照顾好自己,还能做什么?
每天上午十点钟起床,到楼下小餐馆吃一碗面条,漫无目的在大街上逛一会,或到河边走走。中午饭后睡一个多小时,晚饭找一家干净的小馆子,炒两个菜要半斤酒,自斟自饮到馆子打烊。在蓉城的无业游业陈伦,过上了一种纯休闲的日子。
尽管现金不多,照这样下去,休闲的日子过不了多久,可陈伦却一点不着急。经历了太多人生风雨,他已能气定神逸,不再急躁也不再会为了眼前的事失眠!
晚上吃了饭后没有任何事可干,躺在**手持遥器。把所有频道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眼花缭乱的电视节目看得实在不想再看。
一个多月过去了。陈伦感到休息得差不多了,应该找点事情干了。否则,可能心都会生出厚厚的霉茵。可是,有什么可干、能干的呢?
这天早餐后,他突然心里涌出一股冲动,不愿呆在难以抑止的产生出沉闷、爆炸感觉的房间,逃难似快步走了出去。
来到风景宜人的锦江河边,在绿化漂亮、绿树遮掩下的曲崎小道上漫无边际走着,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沉闷的心情好多了。
望着府河两岸熙熙攘攘、匆匆忙忙行走的人们、来来往往的车辆。陈伦心中再次生出了留在这座城市的强烈蠢动,他在心里期盼,今后的人生将不再离开这座城市。
可直面现实,储蓄卡上的金额一天天减少,却有了穷途末路的危机:难道我不适合在大城市发展?只有楠山县那种小地方才能给我机会?
并不是憎恨那曾给我机会,让我证实了能力的家乡。只是楠山县已经不再欢迎我,那里已经没有了我的生存空间。除非改变县上主官对我的看法!可我能在县官们心中改变?几十年形成的性格,要想改变是不可能的。
难道还想回到楠山?还在惦念什么?来到这里难道不是为了更好发展,创造一个全新自我吗?回去?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怎样面对那些表情复杂的面孔?不!绝不能就这样回去。除非成功征服了这座城市,在这里生活得如鱼得水,为了寻求更大的空间,自愿放弃它,而不是被拒之门外!
记得有这样一段话:人,只要自己不垮,任何力量都无法将他压垮!陈伦坚信凭着健壮的身体,在目前情况下还算中上的综合素质,不算太低的智商。只要付出努力,—定会有所成就。
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天生我材必有用!大不了,去当保安或者厨师。更何况,我还有C型驾驶证;写得一手过得去的毛笔字。比起那些中国字写不了几个,身体状况不好,五官形象令人不敢恭维的低能儿来,还有着较强优越性。关键问题是要沉住气,要调整好思路,循序渐进逐步适应这里的一切。
只要具有相应的本事和生存能力,陈伦坚信房子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要想在蓉城立住脚跟,首先必须要解决工作、住房和交通工具,即人们常说的有车有房有收入,其次才能谈到成家立业。
凭借婚姻、傍富姐,或出卖肉体当鸭子轻松取得成就是他所不屑的。国际歌唱得好: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一个人要想成就事业,只有靠坚持不懈的努力和顽强拼搏。抛弃不切实际的想法面对现实!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更不会掉下馅饼来。要想在竞争异常激烈、人才济济的大都市立稳脚跟,唯有用行动和能力说话!
一番深思后,陈伦发誓充分发挥聪明才智,最短时间内在蓉城立住脚跟,使人们看到他的潜在价值得以启用。
调整好了思路。每天关在房间里写作,偶尔也抽出时间到那些大型人才招聘现场会上寻找适合的工作。他已经作好了最坏打算,实在找不到好的、能够发挥专长的职业,就到餐馆当厨师。
在职介中心问了不少求职者,几乎都神色黯然的说:“通过职介找到称心如意工作的可能性太小了!即使花费了很大精力和费用找到了工作,也干不了多久,就会莫明其妙被辞退。
更有一些略有姿色的女子,被职介推荐到一些挂着“酒楼”“休闲中心”“度假村”牌子的低级娱乐场所当三陪,身份证和衣物、现金等都被老板强行搜去,想不干也不行,只好忍辱负重的苟且偷生。九眼桥—带,经常发生外地年青女子被“招工者”骗至郊县挂羊头卖狗肉的娱乐场所强迫卖**案件……。
几位大学生告诉陈伦,不到一年时间,他们已经被动的换了好几个岗位。职介所在介绍、推荐工作时,往往把用人单位吹得不能再好,可实际上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大凡通过职介所推荐的高薪企业,工作条件都相当差。而且要求十分苛刻,不但有三个月只给生活费的试用期,还要交纳一定数量担保金,工作中稍有差错就会被辞退,即使没有什么差错,老板也不会让你干多久。
最多三个月,这些企业就会毫无理由的放掉一批人,再重新招聘—批人,能够做满三个月试用期的人几乎没有。
还有不少所谓合资企业,干脆就是打着高薪聘人的招牌,和职介所合伙骗取报名费和中介费。—位从事职介几年就有了洋房、汽车及如花似玉女秘书,已在多地和人合伙开了好几家挂靠国有单位的职介老板酒后吐真言:“都认为妇女、儿童和病人的钱好赚少。实际上,求职者的钱更好赚,几十平米略微像样的屋子,几张桌椅、两部电话,一纸执照,几个形象稍微像样点的职员。源源不断的钱财就流进来了,真正的一本万利!绝无风险可言。”
东门一家职介所老板的话更为露骨:“职介,只不过职业介绍而已。我仅负责介绍推荐,收该得那份钱。至于工作好坏、能干多长的时间,与我无任何关系。填了表收资料费,见工前收推荐费天公地道!”
半个多月职介感受,陈伦看到,不断增多的下岗工人和大学毕业生,进城务工的农民,使城市就业难度加大。打着为社会排忧解难幌子的职介所生意异常火爆,大发缺德财。
不少职介所仅凭一个电话委托,即开始代招人员,用人单位真实情况一点也不了解,就急忙张贴出招工信息。引来无数急于找到职业的人,骗取10元至20元的“建档费”或“资料费”,一旦求职者要求见工,必须再预交至少100元钱中介费。
而这预交的钱,很难退回到求职者手中。所谓保证一年内找到合适工作,更是不负责任的空话。
有的职介所把早已过时的用工信息张贴,诱人上当!求职者本因生活窘迫才外出打工挣钱,却往往不但没找到可挣到钱的职业,反而被职介们敲去一笔笔虽毫不起眼,但对他们却极为珍贵,甚至是勒紧裤带、饿着肚子省下,平时都藏在贴身处用以应急,—般情况下根本不敢乱用的血汗钱。
“物极必反。”就在陈伦调整好思绪,杜绝了坏到极点的心情,不再有随时想要爆发的危险情绪,自我鼓励坚持到最后一刻时,情况一夜之间有了好转。
首先是《青年报》刊载用了他用一周时间写出的《变味的职介》,使几乎绝望的他看到了希望。
看到报上一整篇标有他名字的文章,拿着四百元稿费领取通知,陈伦激动得几乎跳了起来。四百元钱,不过很小的一笔稿费,对于他却意义深远,三个多月来的第一笔收入表明,他将不再是无所事事的游民。
一番认真思索,陈伦决定趁热打铁,把三个月来求职、租房和征婚的感受写成系列报道,向善良的人们揭露都市职介、房介、婚介的丑恶面。
有了上一篇文章的经验,他仅用了十天亲身经历,就把亲历或听来的有关征婚的故事写了出来,题目为《——一倾听——怀着美好重建家庭愿望,因婚介、征婚、应征而遭受重大感情创伤的含泪滴血控诉》
《都市报》很快用一整版篇幅刊发了这篇文章。在招待所吃了太多面条,受了太多委屈的陈伦,立时成了新闻人物,每天打到招待所的电话令他应接不暇。
媒介的力量,使陈伦窘迫的情况被很多人了解。巴州地区和楠山县一些关心他的领导,知道了他的艰难处境,立即向程鸣同志做了汇报。一向对陈伦关怀有加的程鸣书记,当即向省政法委主持工作的副书记克斌举荐了他。
正好,政法委机关报编辑部主任上调,一时没有合适人选。很快,陈伦被政法委机关报聘为编辑部副主任。
本来,政法委领导是让陈伦直接到编辑部上班并担任主任。但那长得极度富态的报社诸总,却好像对阿伦有天生的抵触。当着领导的面,表面上答应陈伦周一直接上班。可领导前脚一走,竟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叫那位享受处级待遇、硕士学位、戴厚瓶底眼镜的办公室主任,拿来一份应聘者必答的卷子,让陈伦在两个小时内答好后交他过目。
看了一下那有着十几道题的答卷,全是对报社和编辑工作的提问、对搞好报社的看法,及对某期刊载的一篇文章提出评说。
赔着笑脸请办公室主任找来一张报纸,将那篇为诸总津津乐道称赞不已的文章仔细阅读了两遍。陈伦仍感大脑一片空白,真不知道该如何答这道题。
闭着双眼,思索了一番,他只好无关痛痒的将这篇文章,从选题到写作技巧到文笔功底大肆称赞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其他问题填写好,仅用了一个小时,答卷交到了冷眼旁观的办公室主任手中。
可万没料到。星期一早上急忙赶去报社上班时,诸总却板着脸当好几个人的面,将陈伦的答卷扔在宽大的写字台上。大为不悦的说他水平太—般了,根本不适合编辑工作。
陈伦要求和他单独谈谈,诸总皱了眉头说:“用不着,你有什么想法当大家的面直接说行了,我事情太多,没空扯那些闲话。”
那一瞬,陈伦感到一股热血涌到了脑门,浑身难以抑止的想要发抖,两只大手也不由自主捏成了拳头。
他知道快要控制不住、顷刻间就要爆发。赶紧走到屋外的卫生间释放情绪,咬牙在墙壁上狠擂了几下,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任冰凉的水冲在发热的脑袋上。
一定要沉住气、沉住气!千万不要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要忍,要时刻想着韩信当年所受**之辱!
终于情绪稳定后,陈伦回到总编室。赔着笑脸对正埋头写着什么,对他不看一眼的诸总说:“诸总,我只有短短几句话,耽误您—小会儿行吗?”
还算有人情味的诸总,黑着脸放下手中的笔淡淡说道:“你有什么想法请尽管说,只要我能够办到的,一定尽可能办。要在报社上班也没问题,毕竟是领导安排的嘛,再大的困难我都得克服。关键问题是你首先得定位,到这里上班干什么,哪一样工作适合你?我刚来不久各方面困难还很多,既需要大量人才,但也不可能让一个无所事事、对报社所有工作一窍不通的人吃闲饭!”
陈伦点点头笑道:“对,我完全赞同您的观点,更相信在您正确领导下,报社—定会如日中天!至于我的工作问题,没有多话可说,只希望您能给一次机会,让我在这里干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后您认我工作不能达标,我二话不说走人,而且保证不要—分钱工资。如果您认为我还行,再决定今后具体的工作。当然,以上所说,仅是我个人的想法,行还是不行,就听您的一句话。”说完这番话后,陈伦长长出了口气。笑望着大班台后面的诸总。
几乎没有过多考虑,诸总马上爽快的答道:“行,就给你一个月时间。暂时将你放在编辑部做副主任,希望你有所成就,不让我和领导失望!”
到报社当天下午,陈伦在附近租了一间约十平米的小房子。房子虽然不大、而且与人合住,三家人共用一个卫生间和厨房。但地处锦江河边,风景极佳,房间里装饰也较为素雅,令人有几分温馨感。
每一间屋都有电视机,客厅有共用的冰箱和沙发,阳台上有洗衣机,厨房里半新的灶具和炉具共用,卫生间二十四小时有热水可以洗澡。
这租房迎合了陈伦的习惯,更重要的是,它使他在蓉城流浪、漂泊多日后,终于有了一个栖身之处,摆脱了住招待所的日子。
下午,他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在商场里买回了**及一应生活用品,当晚就搬进了小房间。
在租房里住的第一个晚上,酷爱麻辣烫、极贪海鲜,因囊中羞涩多日与火锅无缘的陈伦狠了狠心,到附近的红星大酒店自助火锅厅。就着美味可口的海鲜和鹅肠,喝了近—斤白酒,直到肚子实在装不下了,方心满意足哼着变调的小调回家。
编辑部的工作条件非常好。除陈伦以外,有两位原某大报的总编级退休老同志,—位有着名牌大学硕士学位的主任,三名毕业于国内一流大学的本科生。
陈伦的工作很轻松,除了编辑一些类似广告的经济类小文章,几乎没什么事情可干。他心里明白,诸总不喜欢通过熟人介绍来的关系户。之所之答应录用他,完全碍于领导面子。如果工作一段时间,没有独到的本事和令人信服的成就,随时有被炒掉的可能。
饱尝了无业艰辛及痛苦的他,绝对不愿再回到住招待所吃面条、遭白眼。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干出一番成就,既不给领导丢脸,又要让不给好脸色的诸总清楚他绝非闲人。
可是,对于报社工作没有一点头绪,如何才能不被人轻看呢?编辑能力和业务水平,陈伦不敢和年富力强、学识渊博的硕士主任及两位报界老前辈比,就连三名名牌大学毕业生,也不知比他强多少!
要想在报社立住脚,要想长期拥有这份难得的工作,唯有另辟蹊径,在某一方面做出显著成绩才行。可是,这么多年来只会在公司搞管理,联系业务,降低生产成本,再后来成天开着警车和公安一道除“六害”,当了整整六年市民暗骂的“二鬼子”如今身处完全陌生的行业,究竟能做什么?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陈伦发现这家报社管理实际上非常混乱,那位成天不给他好脸色看的诸总,和他一样对媒介完全外行。
每天穿梭于报社的经营人员,大多是文化水准极差的江湖中人。他们成天用报社的电话,打着机关的牌子,死皮赖脸缠着一些外地企业做广告,言语中颇有要挟成份。
刚经历了换血、改变经营模式的报社,需要大量广告收入支付庞大的开支。要想在这里站稳脚跟,唯有将广告收入这一弱项抓起来才行。
找准了着力点,陈伦开始不露声色联系广告业务。接近半个月时间,他按照蓉城公用电话号码本,给一些企业挂去电话,动用三寸不烂之舌,不厌其烦的吹嘘报纸的广告效应,动员他们做广告。
尽管以前对于广告业务不懂,甚至一些基本用语都搞不明白。但是,与生俱来的无师自通潜在素质,使得他很快进入角色。
在报社上班后不久,当那些专职人员苦着脸,向诸总诉说因为报纸行业性太强没有知名度,实在不好拉广告,无法完成规定的任务时。陈伦却不显山不露水的做成了第一笔广告业务。
极其偶然的机会,缘于周日下午,陈伦独自科华路的电脑城闲逛后,阴差阳错闯进了一家装修别致的素食馆。
这家“新光华素食馆”从一到三楼的装修、内饰和摆设、超大的表演钢琴,服务人员的装束,甚至餐桌餐具都淡雅中透露出富贵,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所有菜品都是荤的,却没有一个真正的肉菜,全用豆制品和各种菜肴烹制,吃上去却分明有极浓的肉味。
陈伦进去时客人不多,他选了一个背对着钢琴师卡座点了四菜一汤,在悠扬悦耳的音乐中慢慢品味。
一瓶四两装白酒喝了一半时,一位身材妙曼、面容姣美,无法辩清实际年龄的女人,在两名服务员陪同下,纤纤玉手举着小半杯红酒,款款走到桌前,微笑着轻声问道:“先生,这里的菜还合你的口味吗?”
陈伦赶紧起身,刚说出一声很:“很好!真正很好!”立时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那位女士神情更为夸张,举着红酒的手僵在半空,另一只手指着陈伦,性感的小嘴大张……
漂亮的服务员两手奉上一张名片:“这是我们新光华大酒店总经理兼素食馆总经理廖总的名片。”
陈伦两手哈哈笑着,绅士的躬下身:“非常荣幸得到廖总的名片。”
女士强忍笑意一本正经:“帅哥,大姐我叫廖星丽。”
服务员笑靥如花轻声说道:“算您运气好,今天轮到廖总每月一次的巡查。”
廖星丽轻摆一下手:“你去忙吧。”举起杯子对陈伦说:“我代表全体员工,敬先生一杯!”
服务员刚转身离开,两人同时惊叫出声:“陈伦”“廖姐”。同时放下手中的杯子紧紧拥在一起。泪水在廖星丽的眼中闪烁,浑身微微颤抖着,在陈伦背上轻轻拍着,喃喃喊着:“陈伦,陈伦”。
好半天,两人才分开,端起酒杯。
陈伦抹去眼角的泪花举起白酒杯子和她碰了一下:“谢谢!”赶紧饮下这杯酒,从怀中掏出名片递过去:“廖姐,我现在一家小报,还望你今后多关照。”
接过名片认真看了看,廖星丽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在陈伦对面坐下:“政法委机关报,这可是很有名的大报哟,你居然说是小报。”
陈伦笑道:“我刚到报社时间不长,所谓副主任无非挂个名,其实就是个杂工。”
廖星丽认真注视着陈伦:“你长大了,出落得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将来肯定会有大的成就。”
“廖姐比以前更漂亮了,看见你的那一瞬,我心跳频率快了好多。”
“嗬!多年不见,嘴皮子油了!”廖星丽抽手在陈伦额上轻点:“当年要不是没了你的音讯,说不定我就缠着嫁给你了。”
陈伦坏坏笑道:“亲爱的姐,你真要愿嫁给我,现在也不迟呀!”
廖星丽一声长叹:“迟了,姐姐早就名花有主了,你娃儿这辈子没希望了哈。”
“哦!姐夫他……”
廖星丽狠狠喝下杯中的红酒,看着陈伦说:“不要问我们分手后的情况,也不需知道我怎么到了蓉城,家里那个人是什么情况。今后,我会当你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待。”
“谢谢……”陈伦举起酒杯和廖星丽轻轻碰了碰。
酒逢知己千杯少!那一夜,陈伦和廖星丽推心置腹聊得兴起,两瓶红酒喝得精光,直到所有客人走完,所有员工走完,仅只有值班人员
当陈伦不声不响从客户那里把5000元现钞拿回来交到出纳手上时,平时因为各种事务缠身、很少到报社来的诸总恰好在场。
他惊奇的瞪大双眼,看陈伦把钱交了,困惑的问道:“陈伦,你不是说对报社所有业务不懂?怎么悄无声息就做成了一笔业务?莫非有意隐瞒了什么!”
陈伦淡淡一笑从容答道:“不!实话说我并没有对您有丝毫隐瞒,事实上来报社前,虽写过也发表过一些作品,但对于广告这个行业,却真正是第一次接触,这次之所以能做成一笔小业务,完全是凑巧而已。”
听了陈伦的话,诸总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笑笑说道:“希望你经常有这种碰巧的事发生!”
陈伦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几天后,陈伦根据以前听到的案例,写出了一篇类似特稿的商界人物传记《女经理商海沉浮》。他用细腻的笔锋,讲述了一位商界女强人的悲欢离合;淋漓尽致的刻画了尔虞吾诈的商海你死我活、没有硝烟的战斗;个别商人为了哪怕一点蝇头小利,不惜出卖人格甚至肉体的龌龊;一些头戴国徽的执法人员滥用职权、劫色掠财的丑恶。
文章写好后,陈伦小心翼翼将稿子交到编辑部主任手中,诚惶诚恐的请他斧正并高抬贵手。
文章交给主任后,陈伦担心会被主任或诸总给枪毙,心里极为忐忑。但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不应将这文章能否刊发看得太重。当前的首要之举,还不是能否发表文章,而是要尽快设法立稳脚跟,抓住来之不易的机会。
只要能保住报社的工作,今后将有机会发表更多更好的文章。他有信心、更有能力让所有人对他不再小视!
上班后的第二十天左右,陈伦不但出人意外的“不经意间”做成了三笔广告业务,而且通过一些老朋友征订了五十多份报纸。在领到几千元提成款的同时,得到了诸总拍着肩膀由衷的称道。
更高兴的是,第二天的报纸有一整版刊登了他写的那篇作品,只不过题目被编辑部主任改成了《女经理求财梦断,泪洒蓉城》。
那一刻,陈伦感到眼睛里有了一丝潮湿,鼻子里也有点酸酸。他明白从某一方面,能力已经为诸总正视。但他更清楚必须加倍努力,才有可能在竞争激烈的岗位上,立于不败。
上班后第三个星期,陈伦奉命带发行部人员出差,抓发行。诸总布置的任务是在两周内,将本省一大半地、市、州邮局跑遍。
陈伦清楚这是诸总对他的再次考验。如果负责的这一片地区发行工作抓好了,就有可能长期录用。反之,极有可能在出差归来后,非常有礼貌的请他另谋高就。
他更明白诸总派人和他一块出差的用意。因为,按规定出差抓发行,有权开支一定数额招待费。
陈伦决心抓住这次机会,充分展示才能。对于能否长久的为报社所录用,他已看得不太重要。但他一定要全力证实自己!他坚信:只有具备了生存的能力,不愁找不到工作。
尽管对发行工作不懂,但多少年在场面上混下来,综合应变能力相当高了。陈伦仔细规划好了行动线路,提着两大捆报纸和发行征订单,于清晨6点钟,从火车北站出发了。
—路上,陈伦把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张,每到一个地方之前,就用为出差而借来的那部老式手机,和需要接洽工作的单位负责人取得联系,汽车到站直奔对方单位。简明扼要将此行目的谈完后,却之不恭的进餐厅,和那些酒精考验出来的负责人大杯小杯喝酒。一直喝得不能再喝,强迫吃下—大碗干饭。满脸通红和那些尽管第一次见面、因酒精的作用,已如多年老朋友般亲热无比的主人握手道别,一而再、再而三说完一些客套话,转身直奔汽车站登上长途汽车,往下—目的地而去。
整整一个星期,陈伦马不停蹄奔走于省内各地,不厌其烦、唾沫四溅、用尽了最美好的词句,向所有的业务关系吹嘘他们报纸办得多么好,多么具有权威性和可读性、知识性、实用性。老着脸皮要求人家将报纸列为重点宣传、征订物。
也就仅一个星期,他们就已经走完了原定两周才能走完的地方。不但比预定日期提前一周回到单位,而且没用一分钱招待费。
当陈伦提前一周圆满完成任务,风尘仆仆出现在诸总面前。他大吃—惊从椅子上站立起来,圆睁着两只不大的眼睛,倒吸了一口长气快步走到他身前,紧紧握住他双手,激动得声音都有点颤抖的大声说道:“嗨!陈伦,你真行!我已经知道了,一个星期你就走完了7个地区,而且把事情办得非常好,实在是不简单、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顿了一下,他走回椅子坐下忿然一巴掌拍在写字台上说道:“他妈的何光明这个发行部主任太不称职、太不叫话了。比你们早了一个星期出门,可到今天才走了不到两个地区,我看他纯粹是借出差的名义吃喝嫖赌。肯定在外面喝得神逛二五、左脚敲右脚、尾巴打脑壳!早就把该做的事情搞忘了。”
中午,机关几位处长作陪,诸总请陈伦到红星大酒店,在豪华大包间吃了丰盛的午餐。以对最亲近下属才有的态度拍着他肩膀说,对他近来的工作非常满意,让他再接再厉,把发行工作抓紧抓好。并信誓旦旦表明非常爱才,似陈伦这种敬业精神十分强的人,在报社一定会有所成就。
当天下午,陈伦和另一名年轻人登上了前往内江的大巴。诸总信任的叫他到本应由发行部主任负责的几个地区继续抓发行。
又是几天马不停蹄的奔波,当陈伦再次回到报社后好几天了,那向来在报社里凭借资历和在邮政系统有关系,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的何光明,不紧不慢回到了蓉城。
一个月试用期早就过了,发工资那天,诸总召集全体中层干部开了一个短会,出乎陈伦料,办公室主任通知他也参加会议。
正当陈伦坐在角落,为诸总叫他参加会议意欲何为而犯嘀咕。意外的听诸总宣布:“经社委会研究决定,由陈伦同志接替何光明发行部主任职务。”并很是用了些溢美之词,把陈伦到报社以后的工作赞扬了一番。
听了诸总突然袭击似的决定,陈伦和何光明及所有参会者都吃了一惊。实在说,陈伦清楚自己对发行工作—窍不通,此次出差所以能够取得较满意的成绩,完全是平时生活经验的积累。所涉及到的,也仅仅是只—些面工作,对于发行的实质,真还没有一点头绪。
正当陈伦准备婉言推辞发行部主任。诸总却快刀斩乱麻要求立即交接,并亲自到发行部主任办公室,督促俩人移交。
陈伦只好硬着头皮来到发行部主任办公室,一本正经和脸色发青的何光明交接。
发行部本是新闻单位最重要的部门之一。一份刊物,能否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一靠刊物本身的质量,二靠广告、三靠发行。而发行工作的好坏,又直接影响广告业务的好坏,刊物的发行量大了,广告自然也就好做,发行量小的刊物,要想拉到广告极其困难。
报社发行部主任都由社会关系复杂,有一定背景,所谓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喝一斤白酒不醉,搓麻将三天两夜不睡、跳舞曲曲上场不累,赌博场上输掉上万不哭丧着脸掉泪,赢钱几万不开怀大笑,具备了一掷千金气度的人担任。
喝不下老白干,在赌博场上不敢打大麻将,歌喉嘶哑不会跳舞,不懂得社会上复杂关系的人,根本不能胜任这一职务。陈伦虽然在森工局时练就了好酒量,但却天生五音不全、不会跳舞,对打麻将一类赌博活动,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抵触情绪。
更加上在蓉城没有什么关系,认识的朋友大多在政法部门,报刊界和邮政系统一个熟人都没有。这发行部主任的重任,毫无疑问干起来会很吃力。可是,既然诸总点名要他干,只好先勉为其难干一段时间,实在无法胜任再提出辞职也不迟。
发行部工作刚搞了不到两个月,和各地、市、州邮政局分管报刊的负责人取得了联系,对二渠道书贩的发行也刚有了头绪。诸总看陈伦抽空又拉了不少广告,竟再次委以重任,让他将广告部主任一并兼了。
又过了一个月,办公室主任调回机关任职,诸总竟再次召集会议,郑重宣布陈伦兼办公室主任。
好家伙,不知道祖坟冒烟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流浪了三个月都没有找到工作,几乎跳了锦江的陈伦,工作不到四个月就戴上了发行部主任、办公室主任、广告部主任,及刚上班时任命的编辑部副主任四顶帽子。
相当长一段时间,陈伦每天最早上班、最后下班,将除了编辑部副主任以外的每—项工作都较前任搞得更好、更加有成就,使领导和下属都都极为满意。
半年过去后的元旦到来时,诸总悄悄递给陈伦一个厚实信封笑道:“这是你今年的奖金,以后好好干,相信明年你—定会比今年搞得更好!”
谢过诸总回到办公室,陈伦悄悄掩上门打开信封一数——好家伙!整整10000元崭新的人民币……那一瞬,陈伦感到眼睛发涩、心里有一股想要大声吼叫的欲望。那平时里看上去对他并不友好的诸总,却原来是一个豪爽的好人。流落他乡为人打工,遇到这样好的一位上司,实在算得上福气!
楠山县的一切渐渐淡去!
春节期间,报社决定中层以上干部轮流放假半个月,他嘱咐陈伦回到家乡和父母、亲人好好聚聚,放开酒量喝过痛快,玩够了、休息好了后再回报社上班。并再三嘱咐他千万不要赵巧儿送灯台……诚恳的说报社确实需要他这样的管理者。让陈伦回到家乡,一定代他向父母及所有亲人问声好,感谢他们为报社输送了杰出人才!一席话,听得陈伦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真恨不得抱着他叫一声“大哥”!
诸总同时告诉陈伦,经政法委领导同意,已于一周前发了正式借调的公函,如回家遇到有关领导,可顺便催问一下此事。
回到阔别多日的家乡。本想悄悄和家人呆在—起,尽可能叙述离别思念之情;吃上一段时间妈妈亲手烧制、家乡味极浓的家常饭菜。
可不知什么人把陈伦回家的消息透露了,从回到家的当天晚上,陈伦如同衣锦还乡的状元,受到了热烈、隆重的接待。每日中、晚两顿正餐,都被那些曾经是朋友,或仅有—面之缘的人,异常热情请到高档酒楼,每每喝得大醉而归。
仅是一些朋友请吃到也罢了,令陈伦深感惶恐的是,几个县领导居然也打了电话,诚恳的请他到县城一流餐厅去吃个“便饭”!
当初恨不得置他于死地的轻工局谢局长,也加入到了宴请的行列。并于席间亲热的拍了陈伦肩膀,大加赞赏的说他非常能干,—定会在蓉城那优越的环境里,写出好作品,成为海内外知名的大作家,为家乡挣得荣誉!
领导们面对陈伦的笑容那么灿烂亲切!当初却从没有看到过他们有这样的笑容。陈伦糊涂了,不明白当初在楠山,被他们视为眼中钉,如今却对他如此尊敬?他分不清这尊敬是真或假。
是他们变了还是我变了?杯筹交错间,陈伦仿佛看到一张女人的脸,一个女人惊喜和哀怨的眼神。是谁?好像是张春玉,又好像是林娅,是……说不清,看不明。
这天下午在酒桌上,县委副书记告诉陈伦,县里收到报社借调他的公函,已决定同意他借调。叫他尽管放心在家中过完愉快的春节,复函就会及时寄回报社主管部门。
在家乡呆了十多天,几年前吹嘘能连喝两斤白酒不醉的陈伦,实在无法招架愈来愈多的饭局。于一天晚饭后,由身价千万的陈程亲自驾车,把他送到巴州市火车站买了卧铺票,提前回到了蓉城。
春节放后上班第一天,诸总在全体中层干部会议上,郑重其事宣读了社务委员会任命陈伦为总编助理的文件。
担任总助不到一周,情人节到了。早上刚走进办公室,廖星丽打了电话,请陈伦到新光华大酒店去度情人节!
“情人节?没有情人过什么节哟!”陈伦心不在焉的回答道。“没有情人就不过节了?难道天下所有人都得有情人才能有节日?”廖星丽揶揄道。
道:“你可能情人太多,不知和什么人一起过吧?”
“呵呵,我倒希望有一大堆情人,可严峻的现实却极为无情,一个也没有。”
“真的没有?”
“别说蒸的,就是煮的也没有。”
“那好,你今天到酒店来,我给介绍一个绝对让你满意的情人。”廖星丽的语气非常认真。
“真的要来?”陈伦翻看着桌上的文件:“可我没有车,到你那里来实在很不方便。”
“什么,你都当总助了居然还没有配车?”廖星丽有点不高兴了:“不愿来就明说嘛,撒谎可不是乖孩子!”
“唉!亲爱的廖总呀,我发誓真的没有车,不信可以问报社所有人。”
“真没有车?那我派车来接你,大姐虽然不能做你的情人,但今天可以送你一份惊喜!”
放下电话,陈伦仰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情人节呀情人节,我这既没爱人也无情人,甚至解决生理本能都难的人,今晚真能得到一份惊喜。
下午五点,光华酒店办公室何主任和廖星丽的专职司机,各驾一辆面包车和一辆红色奥拓车到报社楼下,何主任打了电话陈伦下楼。
陈伦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这小得和他高大身材极不协调的奥拓车,何主任递给车钥匙很不自然的笑道:“廖总让我把这车交给你适应一下,如果有什么毛病,随时通知我派人开去修”
“这车给我适应?”陈伦还没反应过来,何主任已转身上了面包车,探出头来说:“廖总临时有事到山城去了,让我转告你今晚的聚会改在下周…….欢迎随时来玩!”
这就是廖星丽给我的惊喜?陈伦接过车钥匙,正围着还有八成新的小巧汽车打量,手机响了,是廖星丽发的一条短信:情人节之际,不是情人的我,真诚祝你节日快乐!这车,算我们酒店赞助给你们报社,你只需再写一篇正面宣传的文章,开一张等值的发票即可!
天下飞下来一部代步工具的喜悦还没过,三天后,报社财务人员把几份保险单交到了陈伦手中笑道:“这是报社为你买的意外伤害险和重大疾病等商业险,一年近万元哟,现在你是单位的国宝级人物!”
诸总和廖星丽的知遇之恩,激发了陈伦的热情和干劲。他夜以继日、加班加点工作,拼命想干出一番成绩,以报答关心、支持的朋友和领导,同时证实自己。
尽管对发行和广告工作还不十分熟悉,但“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信念。使陈伦不断努力,整体效益相对前任,有了极大提高。
分管工作基本上走上正轨,报社的综合经济效益提高后。有了好多剩余资金的诸总,有了提升档次的雄心壮志,豪兴大发地抛出一笔广告费,在电视上播出了高薪招聘各类人才的启示。
招聘启示播出后,各种三教九流的男女人等,几乎踏破了报社门槛。陈伦和一位负责接待的女士穷于应付,忙得好几天中午连盒饭也没吃好。
应聘的人中,虽大多持有各种高等学府文凭,其中不乏一些大报大刊的编辑和记者。也有从机关分流出来的处科级干部,但总体素质却令人不敢恭维。
令他惊喜的是,当年初调运木材时的手下李小强和童铃,竟然也同时递交了应聘资料。
多年不见,李小强和童玲早已不是当年的青涩样,都出落成了能说能写,电脑、汽车驾驶、英语三门生存技巧娴熟,各种应变能力极强干才。
招聘工作进行了—周才结束。陈伦捧了厚厚一叠各类人才简历交给诸总时,他似乎已失去了一周前的那份豪放。漫不经心翻看了一下简历,让陈伦暂且保管,待有空再处理。
接下来相当一段时间,陈伦天天都要收到大量询问何时发出录用通知的电话。尽管他对那些本无真才实学,偏要装出才高八斗穷酸相的所谓人才,很有些不以为然。但回想起当初求职的艰难,却于厌烦、悲哀之余生出了几许同情。
活该陈伦自找没趣。于—天中午见诸总心情还算不错,赶紧把几份自认为应当帮一下的年轻人简历挑了出来,陪着笑脸交给了他。帮那几位并不了解、仅仅询问电话打得更勤,比一般人嘴更甜的人说了一堆好话。
或许因了陈伦的力荐,或许因为诸总同样看中了林洋、夏勇、钟静等几个年轻人。三天后发话让五个年轻人同时报到,并让她(他)们—边干内勤,—边都跟着陈伦学做广告业务。
几个年轻人都很勤奋。不但积极工作,而且对陈伦特别恭敬。但凡他所交待的工作,不管有没有能力办好,都会全身心去做。
每天早上走进报社,会有人抢着为陈伦把办公桌和椅子、杯子擦干净泡上茶,双手捧着递到他手中。
如果他不经意间流露出还没吃早饭,有人飞奔而去,很快买回他特爱吃的清汤素辣面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刚吃完面条还在擦嘴,桌子上已被收拾干净。
其中一个长得很漂亮名叫钟静、眼里有一丝忧郁的姑娘,每天最早来到报社,不管交给什么工作都能很好完成,办公室的杂务也会抢着干。就连本应勤杂工做脏活,她也会帮忙。
一向很少到报社,成天不在情场就在赌场的诸总,几次到办公室来都看到钟静积极认真的工作。更有几天早上,碰见她正在清洁他的办公室。或许是头天晚上手气好没有输钱,便兴致极好的和她聊了起来,每次都一聊半天。到中午,还会把她带到外面吃饭,下午自然不用上班。或陪老诸打麻将,或拿着赏钱逛商场。
有一次,报社里连续一周都看不到钟静的影子,负责培训新员工的新闻部主任请示陈伦怎么办。陈伦笑着说:“钟静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她有重要的事情处理。”
其实,陈伦周一就接到诸总的电话。知道钟静陪他到外地出差去了,可却忘了告知新闻部主任。
很快,陈伦也喜欢上了这几个年轻人,高兴时,会把能获得较好收益的工作交由她们去做。休息日也会带上夏勇、林洋、李小强等到菜市上买了新鲜鱼、肉和蔬菜。一起到报社为专为他租的三室两厅,兴致勃勃如兄弟姐妹般无拘无束玩笑着,拾缀出一大桌色、香、味俱佳的佳肴,亲热的围坐一起吃喝。
每次和小青年们热闹时,陈伦会回想起在高原森工局,和工友们围着火炉喝酒吃肉的情景。
森工局的朋友豪爽、直率,为了学得几招三脚猫功夫,平时像神一般敬着他,可当他到了看守所。那些他最为看好的人,却一个不少的到了台上,愤怒声讨、揭发他的滔天罪行!
现在的这些年轻人,相对森工局当年的朋友,似乎多了些什么又少了点什么?多的是受教育程度和文化和知识层面。相对森工局的工人,多了点少年老成和世故。少了点啥?少了男性的豪爽,哪怕是装出来的豪爽也没有!
不,应该说是多了点不应有的女人气,少了男人的阳刚!不知什么时候起,陈伦感到这社会变得有点阴盛阳衰了!
负责经营工作的陈伦出差机会较多。以往出差他都是天马行空、独往独来。五个年轻人来了后,出差时他总会将其中一个或两个叫上。本意是多个人同路,既省了旅途的烦闷,又可让这些年轻人学到有用的知识、积累经验。
五个年轻人先后数次和陈伦—道出过差,得到了胜过工资几倍的回报。多次感恩流涕的说陈伦对他们真是太好了,发誓今后如果有了出息,一定加倍报答他。
陈伦也认为对他们实在不薄,希望能长期友好相处下去。可没想到,几个年轻人来了不到半年,发生了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事。
因一顶重要采访任务,需陈伦亲自回巴州出差,诸总让带他深为青睐的钟静同去。本来,陈伦从不带任何女性出差。不是他对女性排斥或反感,而是不愿带女性下属出差。
有人好奇的问陈伦为何每次出差都带男性,他振振有词的答道:“带小伙子方便,一、他们不会有大雪封山的特殊期。二、可以帮喝酒。三、万一遇到歹徒,还可以联手见义勇为,四、不担心强暴或诱奸之类的事发生……”。
可这次是诸总亲**待,只好带了钟静一起。
陈伦和乖巧的钟静到巴州后,受到了当地政府部门热情接待。把他们安排在巴州大酒店住宿,每日三餐均由接待处好几个人陪同用餐,地区一、二把手也亲自作陪,在当地最有名的餐厅里交流过。一些原就熟识的职权部门领导,更是轮流排队想要作—次东。
在巴州呆了三天,基本上将原定为—周才能办好的事办妥。就在陈伦准备返回的头—天中午,遇到了所有男人都最忌讳的事。
那天中午,曾和陈伦有过交道的交警支队长请客,那位仁兄知道陈伦喜杯中之物,精心安排了两位体态丰腴的善饮女警作陪。
席间两位警服女士频频用大杯和陈伦干,使他上桌不到半小时就已半醉,只好让钟静以报社名义回敬主人。
原以为钟静并不会喝酒,叫其敬酒无非想让她用饮料和对方周旋。以免自己被酒量大得惊人的警花灌醉,丢人现眼的来个现场直播。
可没想到看似温柔、说话细声细气的钟静,却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一口气和两名制服女士连干三大杯竟面不改色无一点醉意。
到后来,三位争强好胜的女士喝完了整整三瓶五粮液,都有了浓浓的醉意仍不罢休,吐齿不清的嚷着叫服务员再来一瓶,非要分个你强我弱。
陈伦和有了八分醉意的支队长见势不妙,赶紧叫服务员别再上酒,好说歹说将她们劝住。
支队长执意要将陈伦送回宾馆。盛情之下,他只好闭着眼任其把他和钟静载到宾馆送进房间。
主人走后,陈伦很快睡着了。一觉醒来后已近下午四点,惦记着隔壁的钟静,他打了电话过去,想问一下她情况如何。
电话响了很久她才接,气喘吁吁、痛苦十分地说:“我不行了!快,快来救我!……”陈伦以为她醉得很厉害需要帮助,赶紧起身过去。
房间门虚掩着,陈伦径直推开门进去,却大为惊诧的发现钟静一丝不挂趴在**呕吐。没等目瞪口呆的他做出任何反映,支队长裹着浴巾,手里提着两条毛巾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见陈伦呆立在屋里,有些吃惊,满脸尴尬的将毛巾丢在地上,转身飞快闪进卫生间……
知道钟静和支队长发生了**故事,但不清楚是她自愿献身,半推半就或酒后无力让人强行占有,这事让陈伦无比头痛。
钟静如自愿以身相许,或酒后半推半就发生故事,都没有什么好说的。虽为年近五旬的老男人和二十来岁的小女人之间发生的错位故事,但毕竟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如果,那位仁兄趁钟静酒后无力反抗霸王硬上弓,强行奸了她,这事可就大了。身穿制服的警官,强奸上级主管部门机关报的记者,不判几年才怪!
怎么办?陈伦感到十分为难,真后悔打了电话去问钟静,更后悔闯进她的房间。。。。。。
丰盛的晚餐,钟静因为酒还没醒无法参加。心里有事,加上中午喝得不少,陈伦被几位劝酒高手灌得人事不知。
仰躺在宽大的席梦思上,鼾声大作的陈伦似乎回到了高原上的子弟校,正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和钟敏灵**。
钟敏灵用一张洁白的床单换下了淡蓝小花的毯子,背对着他脱光了衣服,返身含羞带笑娇嗔道:“你鼓起那么大两个眼睛看到我干啥?又不是没见过!瓜娃娃快来呀!”
他飞快剥光了身上的衣物,扑了过去把她按在**,饿了好多天的流浪汉。。。。。。
钟敏灵的**被他吸吮和抚弄得隐隐作痛,两只腿绞在一起,身体扭动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小时候没有吃过奶?在我这里过瘾了,再使劲也吮不出奶的……”。
他不说话,手嘴并用,钢棒一般挺立的生命之根被软软的小手带到了她两腿间,她全身颤栗着呻吟道:“进去吧,快进去吧!我受不了啦!”
他突然把她翻在了上面,让她坐在身上,双手各握一只跳跃的大白兔,血红的眼睛注视着她道:“今晚让你翻身作主,尽情发挥吧!”
她嫣然一笑,屁股轻轻一抬盈盈坐下,大幅度扭动了起来。望着她半闭双眼如痴如醉的表情,陈伦感到小腹部阵阵强烈涌动,……
随着体内的激流汹涌而出,陈伦从梦中惊醒。睁开朦胧的双眼时,真有一个精赤身子的人坐在他身体上,两手自抚**夸张地摇晃,伴随似有若无的呻吟,一副迷醉的表情。
难道我还在做梦?他使劲揉了揉双眼,定睛一看,坐在身上的女人竟是钟静,不由大骇。紧闭双眼任由她晃动了好一阵。
体内的激流再次奔涌时,陈伦竟莫名发起了神经,恶作剧的挺起身来推开钟静,径直到卫生间放水冲洗一番后,也不看一眼**身子可怜楚楚呆坐的钟静,转身朝门外走了……
独自在滨河堤坝上漫步到深夜十二点回到房间,钟静已经离开。床头柜上的一张便笺上写着几个秀气的铅笔字:陈老师,对不起,但愿你把今天所有的事情当成一场梦!
陈伦神情古怪的撕着那张便笺,自言自语道:“但愿过去的都只是一场梦。”
第二天早饭后,钟静来到陈伦房间。直面他的冷脸,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有说有笑和他闲聊。
心里莫名有一肚子气的陈伦,本不愿理睬她,但想到她毕竟还年轻,而且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新人。加上她是诸总身边的红人,过分对她不恭说不过去,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听她神侃。
光是神侃倒也罢了。可到后来,她竟扑到陈伦怀里,将粉嘟嘟的脸紧贴在他胡须拉碴的脸上,两只白皙的双臂紧搂着他脖子撒开了娇。
本来,陈伦正处于四十余岁的如狼似虎年段,于性方面的需求非常强烈。好多晚上独自睡在宽大的席梦思上,孤伶伶抱着枕头时,极其渴求有女性解决原始本能的需求。
对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的她钟静,他却很是矛盾。不敢或其他原因?说不清楚。尽管她两只丰硕的**贴在胸前时,身体内部不由自主地有了些许燥动,但表面上却如一节木头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强忍冲动,装作没反应倒也罢了。可到后来实在难以忍受时,他竟一把将她推开,指着她鼻子怒喝道:“你以为我是谁?老子不是诸总,不吃人家盘中剩菜!”
回到报社第二天早上。陈伦刚跨进办公室,诸总就黑着脸大声将他叫了去。原以为是有什么工作要交待,陈伦不慌不忙地把茶沏好了端着杯子走进总编室。
没等陈伦在沙发上坐下来,诸总就咆哮开了。他首先指责陈伦不该目无法纪、无视行规,完全不顾报社的声誉,四处散布钟静的流言蜚语,说钟静利用不正当手段获取订单。接着指责陈伦没有摆正位置,在一些不应做主的事情上越权处理。
最后,又列举了一堆事实,证明陈伦力荐的几个年轻人除了钟静,都没有能力,打着报社的牌子到处要红包,丢尽了单位的脸。要求他在三个月内视情况全部辞退。同时,郑重其事叫陈伦从此以后不得干预钟静的工作,由她直接对他本人负责。
那一瞬,陈伦感到浑身的血涌到了脑门,差点拍着桌子怼他。但也仅只那么一瞬,他冷静了下来。想起了这么多年来,因为不冷静和冲动酿就的悲剧和苦果。
决不能让放任脾气的悲剧重演!他终于将怒火熄灭在即将爆发前一瞬,平息了。凭着和诸总近三年的交道,陈伦明白此时和他辩解或争吵,不但说不清任何问题,而且会使简单的事情复杂,以至于到后来谁也收不了场。
尽管凭着几年来大都市的闯**,陈伦已不在乎是否会被炒,但想到诸总曾经的种种好处,他硬是把一口气咽了下去。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半,转身悄无声息离开了总编室。
当晚,陈伦和几个在部队当小干部的老乡、报社记者一起到光华酒店,起哄让廖星丽搞了一桌美味。他一声不响喝了很多,已经醉了却仍不愿罢休,一直到深夜一点几乎人事不知,才被廖星丽等人扶到别墅开了一间房倒在**呼呼大睡。
第二天上班,钟静见到陈伦不但没有了往日的恭敬,而且咄咄逼人的要他把某大广告客户资料给她。见陈伦不屑一顾的冷脸,她竟在鼻子里发出很重的“哼!”声,扭着性感的腰肢往外走了。
她如果就此走掉也就算没事,可要命的是当她走出门后,回身对着木门使劲踹了一脚!
陈伦本就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从小到大从没怕过什么。不论森工局或劳改农场,也曾治服过不少牛鬼蛇神;在华达公司任经理时,暴打过为数不少到公司滋事的无理取闹者。任保安公司经理后,更是在楠山威震一方,算得上黑道人物害怕的狠角色。
到了蓉城新的工作环境,由于接触的大多是文化人,一般情况下难以发火。可面对如此放肆的挑衅,骨子里潜藏的野性,不以意志为转移的爆发了。
他大喝一声跳起来,铁青着脸色走到钟静身前,冷冷看着她仰面朝天的脸,观赏稀有动物似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番。
一片寂静中,钟静被他看得心时发怵,不由自主往门口退去,颤声问道:“你要干啥?你想打人?”
陈伦见她吓得脸都青了,两手抱在一起,转身向办公桌走去,走到一半时竟回身飞快返加,戏谑似轻轻在她脸上拍了两耳光,在那白中透红的脸上留下了几道指痕。
如果不是几个年轻编辑见势不对,死死把他抱住并拖走。或许,盛怒下的陈伦有可能将钟静踢废了。
还好,钟静被镇住了,没有把这事向诸总告状,下午还主动向陈伦认错,保证以后会继续尊重他并努力工作,求他不要把她早上的失态放在心上。
晚上。陈伦下班时叫了手下几个年轻人到红星大酒店,要了一桌美味佳肴。开开心心吃喝到有些醉意回到家,一头倒在**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急促的电话铃声把陈伦吵醒,他没好气的拿起话筒,还没说出一句话,对方已急不可待叫嚷开了:“喂,陈老师吗?钟静到现在还没家。我打了几十个传呼也不回,你们到底在搞啥子名堂!”
好一阵。陈伦终于听明白对方自称是钟静的男朋友,因为钟静到现在还没有回家,责问他把她弄到哪里去了,语言中,颇有钟静就睡在他**的质疑和愤慨。
陈伦颇有几份恼怒的回答道:“你女朋友回没回家,管我什么事?深更半夜发什么神经!”
“啪!”一声把话筒扔到床头柜上,倒头继续大睡。因为把电话听筒扔在了—边,到还睡得清静。可没料到,第二天早上事情来了。
一大早,陈伦按惯例提前半个小时来到报社。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准备开办公室门,却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正虎视眈眈、两眼发红的盯着他。那阵势,颇像一头随时有可能扑了过来咬断他脖子的狼。
虽然从小练拳术,加上当保安经理时前跟着公安干警执法时,见识过各种凶狠的角色。根本不会将三五个小青年放在心里,但突然见到他那极度仇视的眼神,陈伦心里还是不由自主打了个沉。
那将两只野狼似的眼睛盯着陈伦的,正是昨晚打来电话、刚说了不到两句就被他把电话压了的钟静男朋友。
陈伦大脑飞快运转起来:这家伙不会是钟静的男朋友吧?难道钟静昨夜通宵未归?她到哪里去了?现在该怎么办?看这小子绝对是存心找事。或许他会认为我昨晚上睡了他的准老婆,不然怎么用会如此深仇大恨的目光盯着我。
虽然陈伦于这事十分坦**,自认为没有见不得人的行径。但万一这长得如同瘦猴的家伙,毫不顾及的在这里闹开了,这脸可就丢大了!
正当陈伦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是好,那小子冲他嚷开了:“陈总,我认得你,钟静昨天一夜没有回家,害得我在报社大门口守了—整夜。她到底去哪里去了?”
听他—开口说话,陈伦心里立时坦然了,原来是个底气不足的软货,量他也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
他沉着脸走过去,一声不响进到办公室,闭着双眼仰在大班椅上,任由那人站在办公桌前直瞪着眼,一副理都不愿理他的表情。
就在此时,钟静哼着欢快的曲儿进得门来。看样子,打算为陈伦收拾办公室。从疲惫的脸色兴奋的神情可以看出,她昨晚一定过得非常愉悦,也非常尽兴……
看钟静走进陈伦办公室,她那一夜未眠的红眼男朋友立时冲动,将她的紧紧手捉住,用变了调的声音颤抖着问道:“你昨晚上到哪里去了?和什么人在—块过夜?为什么我打了数不尽的传呼都不回?”
呆立于门边的钟静,脸色立刻显得难看。她紧咬着下唇,将—双漂亮的眼睛朝那红眼男人盯着,原本丰满的身子立显单薄,看上去很是有些楚楚可怜。
屋子里的空气犹如凝固了,能清楚听见两个年轻人的呼吸声。陈伦仰坐在椅子上冷冷望着钟静和他无言对视,心里极不舒服,真想开口骂几句家乡粗话,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再是和违法犯罪人员打交道的保安经理,而是报社高层管理人员,再沿用以前的态度和方式处事显然不行。
正当陈伦思忖如何处理这事,看似弱不禁风的钟静,忽然把手中的湿毛巾往地上一扔,拉着红眼男朋友就往外走,底气不足地对他说道:“人家陈总忙得很,你有啥事和我到外面去说。”
不行,不能让钟静和她那醋酸过重的男友出去,必须让她俩当面将话说清楚,免得以后找麻烦!钟静和她的男朋友刚走到门口,陈伦站了起来大声叫喊道:“钟静你俩都给我站住。”
两个拉扯着的年轻人同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大惑不解地望着陈伦。陈伦复又坐回到椅子上,冷冷的问钟静:“你昨天晚上在什么地方过夜?”
“这……”钟静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这什么?”陈伦突然火起,黑着脸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按说你已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不论单位或个人,我都没权利干预你的私生活,更不该过问你昨晚和谁在一起。但作为虽没领结婚证但却拥有同居男朋友、享受已婚待遇的女人。希望你注意自身安全,严肃点的对自己和所爱的人负责,不论什么原因,也不要再夜不归宿。”
倒了一杯水慢慢喝了两口,不再理会脸色绯红、头垂在胸前的钟静。沉声对那张口结舌的红眼男子喝道:“看你也像受过高等教育,不会是那种山野莽汉,为什么做事不动脑子?女朋友有什么事,完全应该等她回到家再慢慢问嘛,动不动就跑到单位上兴师动众问罪,成何体统?或许在你那狭隘的心目中,会认为钟静昨晚上和我在一块吧?哼!真以为我是废品收购站的?”
“你!……你太过分了!”陈伦的话还没说完,钟静神情大变,全身颤抖指着陈伦,扭身就往外跑,红眼男人赶紧跟着跑了出去。
当天,钟静没有上班,第二天也没有来,直到第三天下午她才神情黯然地来到报社。那几天陈伦因为业务上的事情忙碌得团团乱转,没有精力去理会她,只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叫她记住以后如果家中有事不能上班必须请假,然后就开车到外地出差去了。
可谁知,当天下午,钟静怀揣临时交由她保管的数千元公款,一声不响走了。
她再没到报社上班,任由所有人打了无数传呼都不复机。
几天后。陈伦风尘仆仆从外地回来,诸总阴沉着脸将—封拆了的信扔到他桌子上说:“你把钟静这信看完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摸头不知脑地将那近千字长信看了一半,陈伦脑子“轰!”一声炸了。信是钟静写的,她直言不讳承认拿走了单位的公款。但,之所以出此下策。—是觉得单位给她的待遇低了,二是因为陈伦曾经对她不恭,使她受了委屈,拿走公款既是要回应得的差额,也是对陈伦的报复!从信中可以看出她对陈伦成见很深,言语之中,颇有被他占了便宜的弦外之音!
陈伦在办公室转了好几圈,强抑止义愤来到诸总办公室,想就此事做出解释并听从他对此事的发落。
刚在沙发上坐定,诸总已喊开了:“老陈呀,平时我待你不薄,可没想到你竟如此没水平、没修养、没层次。当领导不到几天,就做出如此令人失望的丑陋之举,叫我如何面对所有职工和上级领导?……”
不允许陈伦有任何解释,诸总发泄完后气愤地摔门而去,将呆若木鸡的他扔在总编室发愣。
那一刻,陈伦不明白:缘何一向对他极度赏识、很具人情味的诸总,会如此不问青红皂白,如同喝斥奴隶般喝斥他。
当晚,陈伦约几个朋友到了新光华大酒店,在善体人意的廖星丽陪同下大醉而归,直到第二天中午脑袋仍隐隐作痛。
其后相当一段时间,诸总对陈伦不理不睬。陈伦多次想走进他办公室,将真实情况说清楚。但看到他那复杂、审视的目光,便思忖着退回了。
抱着“为人不做亏心事,哪怕半夜鬼敲门”的想法,陈伦不再对此事耿耿于怀,什么也没发生过—样。每日仍早早到单位将职责内一应事务办好,但凡报社交办的事,仍一如既往处理得恰到好处。同时,利用各种关系联系广告业务。
同时,他决定通过朋友帮忙,不但要追回钟静拿走的公款,而且定要于大庭广众下,把她羞辱一番,让她主动找到诸总认错。
几天后,在盐市口一家商场大门外,陈伦果然带几个人把钟静和另外两个男人堵住了。
提高了声音训斥她嗤之以鼻的行径时,陈伦的脑海里闪过当年在西道县城侮辱王洪群的情景。那时纯属无理取闹,有点流氓行径。可这次,和上次大不一样,钟静的行为太过卑鄙,羞辱她一番,对她今后的人生会有好处。
由是,陈伦显得很是理直气壮!却没想到大庭广众下对一名弱小女子大加侮辱,其行为本身,就不是男人所为。
幸好,钟静在感到危险来临时,随机应变能力相当不错,当着众人“咚!”一声跪在陈伦身前,哭着求他原谅,说来自高原没见过世面,这次确实做错了事,陈伦想怎样罚她都认!
“你来自高原?怎么回事说来听听”陈伦这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见不得女人掉泪。看到钟静一副可怜的表情,立时有了同情心。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转身对几个朋友说:“走,我们找一家茶楼,听钟小姐讲故事。”
在东门大桥一家茶楼里,钟静红着眼讲了她的经历:妈妈原是康藏高原一家森工局伐木场教师,因为想要摆脱条件极为艰苦的环境,违心和并没有感情基础,在家乡武装部的爸爸结了婚,企图以照顾夫妻关系为由调回家乡。
可是,爸爸似乎对两地分居的生活极为满意,并不愿意妈妈调回家乡,婚后一年多也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帮妈妈调动。万般无奈的妈妈,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生育后,能以照顾孩子和夫妻关系的双重名义申请调动。
妈妈终于怀上了她,把她生在了子弟校的教室里,可是,当一年后,妈妈享受两个一次的探亲假,背着她千辛万苦回到家乡探亲。爸爸却大发雷霆,神经病人一样指着妈妈的鼻子,用尽了世上最下流的语言,社会上的痞子一般痛骂了妈妈半天。
原来,爸爸非常有心计,从她出生的时间推断,她并非自己的骨肉……
他愤怒的责骂妈妈不守妇道,不但给他戴了绿帽子,而且生了一个小杂种。拳脚并用的殴打妈妈,并把仅一岁的她扔到地上,逼着妈妈把那个破坏军婚的犯罪份子交出来。
妈妈一反平日的文静疯狂的和爸爸对打,冲进厨房提了菜刀,咬牙切齿对仍在破口大骂的爸爸挥舞着,声嘶力竭的叫道:“姓严的,你今天要敢动我女儿一指头,老娘搭上这条命和你拼了!”
可许是妈妈披头散发的拼命样吓着了爸爸,或者是刚满一岁却长得极为乖巧,大睁着双眼将手指头含在嘴里,一声不响望着爸爸的表情,使他有了测隐之心。打斗就此收场,她取得了在家庭的合法位置。
虽然爸爸不再责骂,可妈妈脸上却自此不再有笑容,每每独自喃喃自语,而爸爸虽没有了骂声,但却会时不时恨着钟静嘟囔一句:“野种!”
假期还没满,妈妈就带她回到了高原,继续在子弟校教书并抚养她。后来,妈妈又生了两个弟弟,被爸爸心肝一样疼着爱着并留在内地抚养。
从两岁起,她就在教室里听妈妈讲课,一直到取得小学毕业证。
小学还没毕业,妈妈终于如愿以偿调回了内地,在城关区小学教书。小学毕业后,她虽成绩很好,但却没能进入县中。那从不正眼看她的爸爸,也根本不愿帮忙哪怕说一句话。万般无奈下,她只好委屈到了城郊的二中就读。
脸上从来没有过笑容,更没有正眼看过她的爸爸,其时已经时担任了武装部副部长。并和地方工商局领导悄悄合作承包了一家机械作坊,每个月除换洗衣服,偶尔也会提着一些卤味回家吃一顿饭。
不管换衣服或吃饭,他都从不和钟静说话,也不和妈妈说话。好像这屋里,根本没有她们母女二人。
很小时,她就心里明白是妈妈婚外情的种子,好多次因难以忍受名义上‘爸爸’的侮辱和白眼,她都想离家出走。可看着妈妈忧郁的眼神和日渐消瘦的面容,便失却了挪动脚步的勇气。
后来,已任部长的爸爸转业了。或许因为不愿看到她的原因,他坚决要求回老家,而且以转学会影响学习为名,把她留在了外婆家。
妈妈和爸爸离开后,除了每月寄给她生活费,一年半载才会来回来看她一次,一次最多也就呆两三天。
幸好有外婆陪着她,否则,她真不知怎么打发放学后的日子。或许因为没有父母关爱的日子容易令人发愤。旧习惯从初中起,她就迷上了计算机。到高中时,不但已经算得上一个相当高超的计算机动用高手,而且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修理、组装电脑。那时她的愿望就是将来能成为计算机工程师。
好不容易熬到终于考上了大学,她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摆脱郁闷的日子,拥有自己的天空了。
可大学上了不到一年,外婆突然逝去了。当她接到姨妈的电话赶回家时,摆在家里的只有外婆的遗像和黑色骨灰盒。
大姨二姨都说不出外婆逝世的原因,只是告诉她,几天前,那个一直骂她为野种的爸爸,不知为什么回来呆了几天,几乎每天都和一班狐朋狗友喝酒到深夜。
第三天清晨,他满不在乎打了电话对大姨说:“大姐,你妈死了,好像昨晚上吧!我本来今天想回楠山,去跟她打声招呼却喊不开她的门,把门踢开进去才发现她尸体都硬了!你们过来看看是直接烧了,还是叫公安局的人来验一下尸!”
出身于地主家庭。建国后和文革中陪着外婆受过多次批斗,天生胆小的大姨和二姨相拥哭过后,悄然把妈妈拉到火葬场烧了。她们不愿惹事,也不敢得罪在县城里有一大帮烂兄烂弟的妹夫,只好忍气吞声!
回到家对着外婆的遗像痛哭了一场后,她到派出所把严琴的名字改为钟静,提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家乡。
她没有回学校,外婆离开后,她从心里开始恨那个一直恨她的男人,也开始恨生了她却不能让她正常生活的妈妈。她不想再要妈妈的学费和生活费,可没有了经济支撑,继续读书的可能几乎为零。 一番思索后,她独自到了深圳。
不到二十多的女青年,两手空空外出闯**,说心里不怕那是假的。可她不愿意象一条摇着尾巴向主人乞怜的哈巴狗,在爸爸面前丧失神圣的人格尊严。于是,义无返顾登上了南下的火车。
也许老天有意刁难,刚到深圳海关就遇到了麻烦;原来进入特区还需边防证。天啊!如果返回遥远的家乡或学校办手续。得浪费多少时间,又得浪费多少钱啊!
不如找家宾馆住下,请大姨找公安部门办好手续寄来。可一看房价,每晚竟要二三百元,就身上这点钱,手续还没有寄来,她就被人家扫地出门了。怎么办?那时她急得只想哭。可眼泪能挽救困境吗?
一位游客帮她出了主意;乘车返回广州,找旅游部门办个“深圳三日游,各种手续人家自然帮你办!
这个办法果然很灵,只花了200多元,她就顺利进入了魂牵梦绕的深圳。
拨通一个远方亲戚的电话,很快她就赶来了,但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热情。帮她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来后,面无表情的说:“今后就得靠你自己了,我现在还不具备帮助你的能力!” 一席冷冷的话,使她大失所望,心里暗暗发誓;今生今世再也不会理这位亲戚了。
后来她知道远房亲戚在一家大公司做高级职员,住的是单身套房。但公司有规定,严禁外人入住,如果违反规定轻则罚款,重则炒鱿鱼。
在深圳,每个人都很忙,上班时间根本没空闲接待亲友 。后来她还了解到,在深圳想找一份管理工作,不要指望别人介绍,“白领”都由老总亲自面试决定是否录用。
深圳虽有“冷酷”的一面,但又不同于内地其他城市,在这里无论你是博士、工程师,还是斗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都会给你一次或几次机会,就看你能否抓住。
说出来简直让人害羞,她在深圳找到的第一份工作,竟然是酒店服务员,确切的说就是端盘子。
这活看起来轻松,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根本想象不出来其中的酸甜苦辣。短暂培训之后,大堂经理安排换装上岗了,她负责一个普通包厢,且不说双手放在身后,毕恭毕敬却不能靠墙站立,时间久了会让人头昏脑胀、腰酸背疼。
上菜时更要加倍小心,决不能让半点菜汤抖出。一次她为客人取啤酒时,大堂经理把8瓶啤酒放在托盘里递给她,她试了试好重,从小到大倍受妈妈呵护的她,哪里拿过这么重的东西。加上当时身体不适,只好拼着吃奶的劲,半托半抱着啤酒来到包厢。
然而更糟的还在后面,当她把盛着酒杯的小碟子往桌上放时。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手中的酒杯全被摔在地上打碎了。
那一刻,泪水直往下流。事后,不仅被扣了半个月的薪水,还被老板狠狠训斥了一顿。
经过一段时间磨合,她很快适应了酒店的环境,工作干得日渐出色,一口流利的英语渐渐引起老板的重视。
一天,领班兴奋的告诉她;老板要把你调到贵宾厢,工资也由原来的1200元涨到2000元。末了她神秘的笑笑说:老板夸你长的鹅颈鸭臀,天生丽质,有知识女性那种温婉典雅的气质。当晚站在试衣镜前细细的打量,她在心里不得不承认,镜中人真是一个淳朴清秀型的女孩:一袭乌黑亮丽的头发垂直而泻,眉宇间流着不易察觉的淡淡忧伤,不用施粉的脸蛋白里透红。身体该凸的部位骄傲的凸,该凹的之处婀娜的凹。当时她还真有些陶醉。。。。。。
这个酒店的档次本来就不低,能被老板特意安排进贵宾厢的,当然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比如一些有经济实力的外商,国内企业的老总及政要等,谁都是不能得罪的上帝。
这些人文化层次较高,大多很有涵养,在与他们的接触中,她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法国人,彬彬有礼而又浪漫异常,颇具绅士风度,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正是那次的特殊太出格,才让她愤而离开了那家酒店。
那晚她负责的3号贵宾厢里来了几位外商,领班特意强调:老板吩咐这里都是他的朋友,要服务好,决不能扫客人的兴!
外商的工作效率和敬业精神令人钦佩,但有时为了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偶尔也出来喝酒潇洒一下。开始他们说话温温尔雅,很有礼貌,哪知几瓶下肚一起开始唱歌。最后干脆疯了般的大喊大叫一直闹到凌晨1点多,仍毫无睡意。
这种情况本应立即禁止,因为事先老板关照过,不能扫客人的兴。她也只好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听之任之。
也许是过于兴奋,其中一个五短三粗的家伙竟打起了她的主意。先是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接着一把楼住她的脖子,要强行接吻。
一股恶臭迎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她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挣扎,看到这种大灰狼戏弄小白兔的游戏,几个大男子汉不仅不加以干预,反而开心大笑。
她好不容易挣脱他的纠缠,站起来整理好衣领并郑重的说:“诸位先生,这里是一个文明的国度,请互相尊重。”说这话时脸上的职业微笑早已消失。
看到这尴尬的场面,那位外商以为她要小费,赶忙掏出一叠人民币塞到她怀里。这个跑了大半个世界,可谓见多识广的外商,也许认为钞票能摆平各国美女。所以还没等她反映过来,就再次扑了上来。
那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了“花姑娘漂亮、漂亮的”,“皇军金票大大的有”这些电影里常有的台词,心里立即产生了一种被强暴的感觉并愤愤不平:中国人太善良了,当初就不该同情他们,就不应该放弃那个近乎天文数字的巨额战争赔款。若把这个弹丸岛国弄个倾家**产,他们今天能拿着大把美元到处耀武扬威?
当那外商强行解她上衣纽扣时,忍耐终于到了极限,浑身的血液一下涌到了头上。她抽出手“啪啪”两记耳光,重重抽在那男子脸上,一时竟把他打得晕头转向。保安闻讯冲进来时,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
其实在南方这类事并不鲜见,报纸上不是登过韩国老板毒打打工仔,日本老板逼打工妹下跪之类的新闻吗?她真的想不通:时至今日,这些老外还敢在中国领土上如此放肆和粗野,不就是有点美金吗?难道为了这点外资,她们就该无限度宽容,迁就他们?
老板终于出面了,竟批评她的态度太粗野,处理问题方式不够灵活。她不服,当面反驳。老板生气的拍着桌子摊牌了;要么向客人道歉,要么走人!
她冷冷地说:“没问题,我现在就走人、立刻辞工!”在尊严和人格面前,她决定放弃这份旁人眼里的高收入工作!
不顾老板背过身讨好的使眼色,拒绝了领班和大堂经理代老可持续发展的她昂头走出了那家酒店,走的非常潇洒。是的,来深圳几个月她已学会放弃!放弃金钱,放弃屈辱,放弃一切**,她只想保留生命中最真,最纯,最无价的东西。
华灯出上,走在特区的大街上,她倍感孤独。许脆弱是女人的天性,几天来的求职失败,使她第一次懂得了心疼的滋味。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的感觉,一切的渴望如冰冷的水突然浇向燃烧的火焰,发出滋滋的无奈声响。
在深圳求职,竞争的激烈堪称“惨烈悲壮”。那种人挨人、人挤人的场面,简直让你望而生畏。当她交上一份又一份精心准备的简历资料,人事小姐几乎都是一样的台词:“资料先放在这儿,回去等通知。”
她心里清楚,这话万万不能当真,也许就在你充满幻想地刚转过身时,资料已被小姐扔进了废纸篓。
两天后,一家玩具厂贴出招工启示,她不假思索去报了名。这次还算顺利,她被录用了。进厂那天,人事部经理向她们宣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旁边站着几个凶神恶煞般的保镖,令人不寒而栗。
她真担心这里会是那种“黑工厂”,担心真会沦为“包身工”?心里不由七上八下。后他来才知道这种担心是多余的,这里除了累并没有什么危险。
车间是流水线作业,极忙,每天通常要上10来个小时的班。晚上下班时,她常感到双腿麻木、两手僵硬,的确很苦。但转念一想,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南国大都市,能有一份工作就已不错。再说自南下以来既没饿过肚子、睡过马路,又没有流浪过街头,比起一般打工妹要幸运很多。
不是有句话说“知足者常乐”吗?感到委屈时,她常常这样阿Q般的解嘲。有时还涌出“月光与星星,玫瑰花瓣和雨丝,温柔的誓言、美梦和缠绵的诗”这些杂乱无章的文字,制造生活的情调和浪漫,大概也算是一种摆脱忧伤和烦恼的“心理疗法”。
忽然有一天,人事部经理通知她脱下工装,准备到厂办公室上班,她几乎不敢相信是真的。办公室主任是一位精明能干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只有三十五六岁。在他指导下,她很快熟悉了工厂的情况,并对厂里的文档、制度、生产、用工、客户等资料了如指掌。
工作主要是开定货单,收发传真和起草通知,事情即少又不复杂,但薪水却比在车间高出一倍多,这令她很满足,
在办公室工作一段时间后,她慢慢适应了这里的人际环境,单独与主任在一起时也没有了刚来时的那种拘谨,闲暇时她们偶尔也会聊一些家庭生活之类的小事。
他常唉声叹气,说因为妻子风流不守妇道,婚姻非常不幸。未婚女子的她对这些十分陌生也不感兴趣,免不了安慰他几句,以此结束话题。
一天下班时,主任让她晚走一会,等其他同事都走后,他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她。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非常精致的项链,主任对她说:“生日快乐!这是厂办的一点意思。”
那一晚,她激动的一夜没睡,因为按照这里的惯例,只有员工作特别优秀出色,上级在生日时才给予奖励。她压根没想到,这位顶头上司会别有用心。
从此,他不时送她点小礼物,以此和她联络感情。有天厂里放假,主任说难得有假,应该轻松轻松,晚上出去跳舞吧!
出于女孩的羞涩和矜持,她一时拿不定主意,他笑着说:“别犹豫,就这么定了 。”
她们先去吃火锅,然后跳舞。走进舞池,,他不由分说拉起她就跳。一曲终了,他把头靠过来,用异样的眼光盯着她说:“静静,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你是我梦中的白雪公主。”
末了还说,他已经在酒店开好房间,让她今晚陪他。“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她羞愤交加,立即转身而去。
为能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事后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仍和往常一样工作。一周后的某天晚上,本已回到了家,却忽然想起由她负责起草的一份文件还没完成,担心误事的她,急忙赶回办公室加班。
然而,打开那扇密封的小门时她却惊呆了;主任竟在地毯上与厂里一名女工赤身**缠在一起。她大叫一声,返身跑回了宿舍仍惊魂未定。
事后想想这是人家的私生活,与她毫不相干,只要洁身自好就行。哪知主任并没有因此而放过她。
一天下班铃声响了后她正收拾桌面准备离开,忽然主任递过来一张纸条。她以为是一般工作便条,便随手锁上抽屉,转身下楼。
下午打开抽屉,才发现主任的便条上写着:“中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顶头上司是惹不起的。他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她这个打工妹卷铺盖走人。
她赶忙解释,上午没有看到纸条上的内容。没想到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当即又开出另一份指令:“晚上到我宿舍一趟!”想到他住的是大套单身宿舍,又想到他的风流韵事,整个下午她的心都在打鼓。
下班后,她惶恐不安的敲开了主任的门。他果然穿着睡衣出来了,不急不慢的叫她坐下,给她倒茶,傻子这时也不敢动弹。她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流,说不出的紧张,看着那茶心想:茶里有没有放药?听说许多老板都这样骗女孩子,心里徒然升起一股寒意,忙说:“不渴!”
主任眨了眨那双金色眼,慢腾腾的说:“我决定给你每月加800元工资,有才干就要重用!”
她很吃惊,他一个厂办主任哪有那么大的权利,最后上司一语道破天机;原来这个厂的老总竟是他亲姐夫。
“其实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都有七情六欲,想通了谁都一样。青春易逝,时光不再,她们为什么不活的开心一点呢?”
看到她一头雾水,他终于说出了真实的想法。原来他想让她做情人,说这样即可以逍遥自在,同时她还可以得到很重要的职务。
说着向她靠了过来,她清楚的听到了急促的喘息声。她完全能够想象,下面的内容将是什么,“别碰我,否则不客气了!”拼尽全力一声怒斥,她赶忙夺门而出。
第二天早上,一份辞职报告放在了主任办公桌上。“不是干的好好的吗?小钟你为啥要走?”他明知故问,百般挽留。
她淡然笑着说在特区打工,可以付出辛劳和汗水,聪明和才智,但决不会出卖肉体和人格。不然,自尊自爱的女性,与令人不齿的妓女有什么区别?
那一刻,主任的脸变得通红。也许这是他第一次尝到这种狼狈、尴尬的滋味,但她相信,这不是最后一次。
离开那家工厂,她从报纸上看到一家外资工厂在招文员。天呐!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若能搭上这趟车该多好。
遗憾的是,她的出现并没有引起招聘先生的重视,他几乎没兴趣看她的资料,草草的问了几句便说“等通知”。
这时她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忽然决定打出一张牌。慢慢收好资料时,她微笑着用流利的英语和他开了一个玩笑。没想到招聘先生马上改变了主意,示意她坐下,利的英语和她亲热的交谈起来。半小时后,他说出了令人为之一振的话:“小姐,你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早晨醒来,旭日东升,金色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房间里流动。其时,她真想爬上深圳最高的楼顶,畅快淋漓的 高呼“万岁”!
走进公司才知道,职位竟是小小的打字员,并且还得是试用两个月,后面的潜台词再清楚不过,不称职就换人!
她不仅没有为之苦恼,坐在久违的乳白色的电脑前,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当她手指颤抖的打开电脑后,一阵悦耳的音乐声中,蓝天白云出现了,多么熟悉的画面啊!仿佛又回到了大学课堂。
几乎没费什么劲,她就把分配的工作干得相当出色,不但主管非常满意,就连老板也对她的工作极为认同。
两个月后,她被公司正式录用,并顺利拿到了2600元的月薪。
工作枯燥机械,几乎没有什么色彩,一天下来腰酸背痛,手腕发麻。半年后,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降临到她身上,那天,当她把打好的一份英文报告送到那位外籍总经理办公室时,他正愁云满面的向一客户解释什么。
她仔细聆听方知,对方在公司购进的一台大型计算机出现了严重故障,要求公司派技术人员火速前去修理。但此时,公司所有的技术人员都到用户单位装配调试计算机系统去了。
这位客户大为恼火,扬言要和公司打官司,非要赔偿由此带来的一切损失。看到老板那摇头耸肩的无奈样,她忽然觉得这是改变目前窘况的时机,于是便主动提出过去试试,
老板露出了惊奇的神色,他不敢相信一个打字员竟然有勇气提出去维修大型计算机,而她却充满自信的迎着他投来的目光。洋老总终于点了点头,现在已别无他法,只有死马当活马医。
他亲自开着奔驰把她送到客户的机房,她没有高估自己的能力。两个小时后,满头大汗的她终于排除了计算机故障。老板长长嘘了一口气,露出宽慰的笑容拍拍她的肩膀,真诚的说;“真没想到,钟静小姐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第二天早会,老板宣布她为总经理助理时,许多资格比她老的职员脸上都露出了惊讶、怀疑。他们当然不能明白,一个刚来几个月的打字员,凭什么一跃成为月薪近6000元的老总助理。
她敢肯定,当时必定会有人想到“关系特殊”这些不正常的字眼。再说,中国自古以来就信奉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她真正对这位年轻老外产生好感,还是几个月以后的事。
老板是一个混血儿,父亲是北京人,母亲则是正宗的爱尔兰血统。他大约三十五六岁,身高1.78米,长得相当帅。脸上轮廓分明,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对工作严肃认真,尤其对员工要求相当严格,但工作之外却是另外一个人:热情活泼而又不失浪漫,也许这就是中西方文化的差异。
那天他不由分说把她请上车,说要带她去轻松一下。她还以为他要进舞厅、酒吧之类的场所,心里不由产生了莫名的警惕。
谁知跑了一阵,轿车却在郊外度假村的网球场边停了下来。原来他要请她打网球,第一次参加这种“贵族式运动”,她异常兴奋。穿着白色球服挥动球拍,像一朵白云在绿荫场上空飘逸。
精通此道的老板,潇洒而健壮的身体在草坪上挥洒自如,出球准确有力,脸上流露出自信的微笑。休息时,他有意无意伸出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入怀中。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她不仅没有拒绝,而且靠在了他宽阔的胸前。
他说,她是在深圳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孩子,也许是他一生中要等的那个女孩。他已等了很久。。。。。。说得既含蓄又勇敢,每个字都火燎燎的直撞她的心。她承认心被他弄的很乱,以致回去后在**展转难眠,眼前老是晃动着他那英俊高大的身影。
经过一段时间交往,她发现他庄重、沉稳、大气、有涵养。标准的理想丈夫形象,甚至为拥有这样的男友感到由衷的欣慰和自豪。
那天,他浪漫的约她在中国民俗文化村见面,当她来到约定地点。他已在一片松林边等候。当时他手扶一棵小树,偏着头瞧着,满脸的严肃。她知道这是装出来的,那严肃的背后肯定有生动的内容。
她那既矛盾又紧张的心砰砰跳着,不敢正视他的眼睛。突然,他一言不发用飞快的速度搂着她吻了一下。她吓了一跳,本能的抽出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时间凝固了,他在这凝固的时间里愣愣的用手捂着脸,惊愕的望着她。清风吹来,缭乱了她的头发,轻轻抚着她那纷乱的心。
他忽然捉住她的双臂又开始吻她,这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第一次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和人接吻。
几天后,他在郊外买了一幢很漂亮的小别墅,出人意料,房产证上写的竟是她的名字,毫无疑问,这将是她们不久的“洞房”。
他说他还要把她带到英国,让他的亲友和所有人都看着,他在中国找到了一位“东方维纳斯”!她被他的真诚感动,也为他的一片痴情所陶醉。
本商定“五一”举行婚礼,其实在这之前,她已偷偷试了好几次婚纱,然而就在她即将成为他新娘时。一个新加坡女子的出现了,把她的美梦碾得粉碎。
原来她和他已结婚4年,还有了一个两岁多了的孩子,这次到香港办事时顺便来香港看丈夫,为了给他一个惊喜,事先没告诉他。
好险,她差点成了令人可耻的二奶。后来他反反复复的解释,他是真心爱她,并无意伤害她,企求她原谅他。
她知道这种爱情不会有什么结果,两人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太阳一出,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为避免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感情旋涡,经过几夜的冥思苦想,她决定离开这家公司。
临走时,她把那栋房子的房产证交给了他说:“我爱过一个男人, 曾拥有一个世界。这个世界虽然消失,但我仍感谢那男人给了一个梦,一个美丽但并不结实的梦。”声音是那么苍凉而伤感,眼泪早已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事后朋友责备她说:“你真傻,那房子在法律上已经是你的了,干吗还要给他呢?要知道,一幢别墅在深圳要值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她苦笑:“爱情都没有了要钞票有什么用?”
也许真如朋友所说的,在特区善良和保守只是一棵小树,永远触摸不到迷人的蓝天白云。尽管在外漂泊几年,经历了无数风雨,既没有挣到大把钞票,又错过一次又一次的发展机会,但她没有丝毫的后悔和悲伤。
因为她不愿落入不少打工妹从冰清玉洁到追求享受,最终卖身求荣的怪圈。她想,一个漂亮女人在挣钱的同时,更要守住人格尊严和道德品质。能守一天是一天,守住了就意味着成功。
几番沉浮之后,她终于决定离开深圳来到了蓉城,原以为蓉城会比深圳的竞争小,发展空间相对大。却没想到这里和特区一样,生存的竞争特别激烈。找了好几份工作都不尽人意,就在她心灰意冷时,遇到了现在的男朋友,也因为男朋友的资助。她才得以在蓉城混了几年,却一直没有适合的工作。
幸好,她被招进了报社,原以为将就此拥有一份新的开始。却没想到,巴州之行和那天晚上的不归,铸成永远无法弥补的悔恨……
钟静讲述还没结束,陈伦的脸色已变得惨白。他一支接一支抽着香烟,两眼剑一般注视着钟静。当年森工局子弟校和钟敏疯狂的缠绵,清晰浮现眼前……
钟静真是钟敏的女儿?是我的女儿?或她和其他人**所生?陈伦太阳穴阵阵发痛,脑子里一派混浊。
可,在楠山共事那么长时间,却一直没听钟敏说起过她有一个女儿。如果,钟静真是他播下的种,这么多年来,钟敏至少也会告诉他。
特别是后来他在保安公司,她还曾向他求过援。当时除给了一万多元现金她,还把价值几万元的字画和陶瓷交由她保管。以她当时对金钱表现出的占有欲,如果,钟静和他有一点关系,她也会以此为由狮子大开口。
“陈总,这次的事确属我的错,现在不求能得回到报社继续工作,只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钟静凄婉的声音使陈伦从沉思中惊醒,张口本想问她妈妈的名字,可出口却变成了生硬的客套话:“没什么,我几十岁的人,不会和年轻人计较。”
钟静脸色惨白,满含泪水的双眼望着陈伦,嚅动双唇低垂下头,任泪水大滴跌落。
喝醉了酒一样摇晃着站起身,从公事包里摸出一大叠钱丢在茶几上,陈伦的声音变得极为慈祥:“这点钱你先用着,能否回报社,得等诸总气消了再看。或许,你可以重新找一份计算机行业的工作,更能发挥专长。”
钟静大哭出声紧抱着陈伦:“陈总,我对不起你!你打我一顿、骂我几句吧!你以恩报怨的宽容,真的比打我还难受!”
陈伦父亲般在钟静肩上拍了拍,玩笑道:“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美女抱着,你不怕,我可心里慌得很。万一有人告到了报社,说不定会有麻烦的!”
晚上睡在**,当年在西道森工局的往事,特别是和钟敏灵的**,使陈伦难以入眠。他不敢断定,钟静就是钟敏灵的女儿,五官上根本看不出两人的相似之处,身材倒是有点像,但仅凭身材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如果钟静是钟敏灵的女儿,也就有可能是我的女儿!哪怕这种可能很小,但毕竟有可能……”
想到这里,陈伦起身点燃一支香烟心中暗想:不管怎样,等两天先让她回报社上班,至于她到底是否钟敏灵的女儿,亲生父亲是谁,以后慢慢了解。
第二天早上,刚打开手机,立即跳出一条短信:“陈总,我走了,离开了这座城市将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请相信我,不会再次做出有辱人格的行为,期待我们能得重逢!愿你相伴快乐与健康!”
看了短信,陈伦极为失落,整整一上午站在窗前,一支接一支抽着香烟。直到下班所有人都走了,仍立在窗前。
钟静离开后十多天的一个周末,诸总召集全体中层干部会议,宣布陈伦同志因为工作成就突出,经社务委员会批准任副总编。考虑到陈伦同志任副总编后工作很忙,不再兼任办公室主任和发行部主任。
新来的—位原机关女性副处长,一位原某大学工会副主席分别接替两个职务。同时宣布,陈伦的主要工作是负责全社广告任务的完成。
所有人都知道,诸总已将陈伦贬到无职无权的空头岗位,之所以提了他为副总编。一是觉得陈伦还算得上业务高手,每月可为报社赚回一大笔现钞。二是情面上一时还拉不下,毕竟曾几何时如亲兄弟一般相处过。
再有,几年下来,陈伦和主管部门领导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已超过诸总。没有政法委分管领导点头,他还真不敢免了陈伦。
报社所有外勤记者都为陈伦打抱不平,纷纷劝他另谋高就。并拍着胸口说如果他走,一大半人都会跟着他重新打天下。
陈伦谢绝了众人的好意,自感无事一身轻,心情极好的每日电话和各地联系广告业务。有时也开着采访车到市中心和郊区一些大企业,和新各种老板喝茶神侃。
一晃,又是近半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