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邻东邑的两河市北部,自跨江大桥建成后。失去泊船卸货作用的码头沉寂了一段时日,再度新热闹起来。
一些有经商头脑的人,沿着码头一带的河堤上,搭起了专卖麻辣烫和各种风味小吃的摊子,拉起了色彩缤纷的彩灯、霓虹灯。
每到夜幕降临,近百米长堤灯光璀烁、乐曲飞扬、人头攒动。猜酒划拳声,小摊贩们招呼客人的吆喝声此起彼落。麻辣鲜香的混合味与烟草味、人们身上散发的汗味,脂粉味及香水味夹杂着,随河风在夜空中飘逸。
大堤下河难上,紧紧排列成一长串的铁船和木船,早就失去了摆渡载人的作用。变成一座座装饰别致、摆满桌椅、竖着烟筒,专卖生杀河鱼的水上食店。
这些旧般改成的水上食店,清一色在船顶显眼醒目处,吊着类似“金舸”“客临囤”“一剪梅”“活鱼园”等古怪离奇的店招。
船上食店的生意明显好于堤上,船店的收费标准,明显高于堤上的小食摊。到船店消费的客人衣着鲜亮,男人气宇轩昂气质不凡,女人阿娜多姿娇艳漂亮。
船店一般分两层,底层是铺了大块花色大理石的大厅,就餐纳凉者多是收入超过一般平民。手中握有一点实权,每日都有人请吃,腰包里从不揣一分钱,连香烟也无需掏钱买的小公务员或本土企业老板;靠倒卖服装、电器而嫌了点钱,却随时都得提防被处罚款的小业主。
上层铺了草绿或腥红的化纤地毯,桌椅都比下层高档,而且高高在上抚栏远眺,既可享受阵阵河风潮湿的惬意轻抚。又可将宽阔湍急的河水及彼岸景色尽收眼底,闷热带来的烦恼和不适,被清凉的河风一吹而光。
在上面就坐吃饭饮酒聊天的人,至少是局级以上“市高干”和他们的亲属,以及身着制服的执法单位中层人员,大企业的老总和身价数千万以上的款爷,或莫名其妙狂富、一掷千金的暴发户等不把钱当钱的名流绅士,或上级部门下来指导工作的领导。
靠大堤左边一装饰豪华、店名为“钟山舰”的船店上层,船头部一张圆桌边,围坐着三名身着名牌夏衣,手上玩弄着进口手机的中年男子和两名打扮前卫,大半**暴露无遗的年轻女子,正漫不经心吃着香喷喷的水煮河鱼,饮着淡黄色啤酒,眉飞色舞打情骂俏。
坐在上首的,是一个瘦得如同大病初愈的猴子,皮肤白得没一点血色。长条脸上两条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眉毛,细长得如两道裂缝似的眼睛,端正的鼻梁,女士一样的小嘴巴,淡灰色港衫穿在身上极显宽松的中年男子。
他叫姜明勇,是两河市物资供应公司总经理,另两名男子是公司供销科正副科长,两名女子是“红河”夜总会的三陪小姐。两位挺能揣摸上司意图的科长,专门请来小姐陪刚和妻子吵了架的总经理喝酒散心。
见姜总经理懒洋洋喝着啤酒却不吃菜,瘦削脸上没有一点笑意。长得英俊潇洒、皮肤略为显黑的副科长兼司机张良春,对两个嘻哈打笑大口吃鱼饮酒的小姐说:“只顾吃喝,忘了今晚上的任务谨防老子收拾你们!”
“什么任务?”穿白连衣裙的小姐一楞,眨着涂得很黑的眼睛问。
张良春用嘴朝正起身到栏杆边打手机的姜明勇呶了下:“使出你们浑身解数和十八般武艺,把那位大哥服伺得舒舒服服、眉开眼笑,就是你们的任务!”
穿黄色超短裙的瓜子脸大眼睛姑娘嘴一瘪:“那么一副排骨样子,恐怕还没进入三角港就射了。交给本小组来伺侯,最多二分钟就叫他趴到**吐白泡,还用得着两人?”
科长胡孟林朝河中弹去一个烟头,冷冷笑道:“小姐们大概是外地初到两河市坐台吧?”
瓜子脸点点头道:“是呀,我们昨天才来,今天第一次出台,你怎么知道我们刚到两河不久?”
胡孟林指了指面朝河流的姜明勇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这位老兄是两河里出了名的伟哥,小兄弟粗长兼加,一两个小姐根本不是他的下饭菜,似你二人这等柔弱的样子,恐怕凶多吉少,昏死无疑!”
瓜子脸舌头一伸:“真的那么凶?那我肯定吃不消。毕竟,我还没有20岁,没见过什么大场合……”
话没说完,那穿白连衣裙的姑娘却“呸!”一声吐出块鱼骨,挑衅的说道:“就他那萎哥样,我不相信能有好厉害。本姑娘虽坐台不到两年,却也接客不下二百,还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在**搞得赢女人的男客。我到要和这位先生赌一把,看哪个先下课!”
胡孟林剑眉一挑:“真的赌?”
白裙子小姐站起身来挺着一对豪乳道:“不要看我个子小,但性格却不比男子汉差!从来说话算话,和你赌!”
这时姜明勇打完电话阴沉着脸走过来问:“你们打啥子赌?”
胡孟林还没来得及回答,那瓜子脸小姐就指着同伴对姜明勇说:“赌她和你俩个谁先交货买单!”
姜明勇冷冷的对白裙子小姐说:“小妹儿,你还太年轻了,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不满的瞪了胡孟林一眼,对张良春说:“我先走了。”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胡孟林赶忙站起身来对张良春吩咐道:“你在这里把帐结了,一会儿我们手机联系。”急匆匆追了上去。
张良春将两个小姐按在椅子上说:“看你们那凶巴巴性饥渴的较劲样,把老板都吓跑了!本大哥乐得捡了个便宜,今晚上耍个一龙戏二凤,划得来!划得来!真正划得来!”
瓜子脸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奇的问:“那位‘排长’先生真有你说那么厉害吗?”
白裙子突然站起身来很响的吐出一口痰在地毯上,拉起瓜子脸怒气冲冲的说:“啥子狗屁排骨‘萎哥’!一副**肾虚的样子,‘裤腰上吊死耗子冒充打猎人’!我看他周身搽遍**也没有一点雄味,还摆他妈的臭架子拿我们开心!”拖着瓜子脸大步朝楼梯处走去,引来船上众人好奇的目光。张良春忙挥手叫道:“小姐,等一下,小费还要不要?”
两名正准备下梯子的小姐略为一顿,瓜子脸征询着问白裙子小姐:“叫我们拿小费哩,咋办?”
白裙子脸一扬:“不要!”马上又说:“为啥子不要?这是我们应得的出台费,凭什么便宜这些臭男人。小翠你去拿,我在这里等你。”
瓜子脸犹豫不决:“这……好不好?我们刚才吃了人家的东西!”
“有啥不好?吃!是裁缝的尺子——正尺(吃),出台费该要还得要。快点过去拿!”
瓜子脸迟疑的转身往张良春那里走去,声音很小的说:“好吧,我去拿!”
追上姜明勇,跟在他后面穿过人声喧闹的小摊区来到大街上,胡孟林心直口快的问道:“老大,你不要总板着脸好不好?今晚上怎么也得找个地方消遣开心!不至于就这样走个通宵吧?”
姜明勇冷冷问道:“有什么可开心的?像你们刚才找的那俩野鸡值得开心?档次太低了,只能适合那些吃快餐的小市民,对我来讲就太倒胃了。”
胡孟林问:“那你说怎么耍?去打麻将?或诈金花?”
姜明勇摇摇头:“没兴趣,这几天手气差,输了好几万,从没翻过一次。必须要歇一段时间,等手气好了再上赌场。”
胡孟林思忖着开口道:“今天太晚了不好搞,若是早一点嘛,倒是有一个地方可去,估计大哥会有兴趣。”
“什么地方?”姜明勇用探询的目光望着他。
胡孟林不急不忙说:“十几天前我到东邑物资公司联系业务,业务科长程大棒请吃饭时,意外发现陪同吃饭的两位女士都长得相当漂亮。”
姜明勇肩膀一耸:“我不相信东邑物资公司有什么漂亮女人,这几年每个月都要到东邑物资公司去一二趟,怎么从来没看到你所说的两个漂亮女人?”
胡孟林淡然一笑:“你每到东邑就和那帮朋友打牌唱歌,两夜不睡、三天不累,所有工作都是人家一手帮你办好。连物资公司大门都少进,这边刚上车就电话通知那边的狐朋狗友了,车到东邑就被接到茶坊酒楼,当然没机会见到两位美人哟!”
姜明勇不服气的问:“什么美人?莫乱用形容词,到底有好漂亮?”
“哼!你倒真没见过!”胡孟林面朝姜明勇说:“两个女人年龄都在30岁左右。一个短发齐耳,一个长发披肩。短发丽人身高约1.63米,线条优美、五官漂亮,苹果脸上有几粒隐略可见的雀斑,声音特别悦耳。整个人使您感到清纯和可爱,较之娱乐场中的“厢妹”,比那些狐魂野鬼般飘忽不定的串台小姐有味道得多。看到她,会产生一种来自心底的爱,而不仅仅是**欲。”
姜明勇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的吗?另一位呢?也长得很漂亮?”
胡孟林点燃支香烟缓缓说道:“那长发女人就不用多说了,称得上女人味十足、女人中的女人!”说着半眯双眼,神态安祥的吞味烟雾,仿佛沉浸在陶醉的追忆之中。
姜明勇不以为然的讥笑:“纯粹一派胡言,女人当然是女人味,难道世上还有男人味的女人?”
胡孟林玩笑道:“放眼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漂亮、性感的女人不少。但真正有女人味的女人却并不多见!”
姜明勇饶有兴趣的停住脚步:“那女人是干啥的,到底长得怎么好法?女人味体现在哪些地方!”
胡孟林望着姜明勇答道:“长发女人叫魏翠,和姓汪的短发丽人同为东邑物资公司业务科工作人员。魏翠开票、汪兰收款,是东邑有名的两大美人。特别是魏翠,身高1.70左右,脸上的皮肤好像煮熟后剥了壳的鸭蛋,白得发亮泛蓝,五官搭配极为恰当,两个酒窝又大又圆,外国女人才有的两只**滚圆高耸。一对勾魂摄魄的眼睛,保你看了后像喝了半斤小灶酒一样二麻麻。她那飘逸的长发、美艳的脸盘、丰满的体型和得体的打扮,以及非凡的气质,确实是我这一生中所见过最漂亮、最有气质的成熟女人。”
姜明勇打趣道:“你不是提倡从一而终,大丈夫志在事业淡泊女色吗?怎么被两个东邑少妇迷得神魂颠倒了?”
胡孟林笑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我没那份心,更没那个胆!河东狮子发起威来,绝不会念及夫妻情份。大哥能吃住嫂子,倒是可以去东邑见识一下魏、汪二位少妇,不说别的,只要她们赔你喝茶、聊聊天。我百分之百保证:你烦燥的心情立刻会好起来!”
姜明勇疑惑的问:“既然她们长得那么漂亮,东邑就没有偷嘴的猫发起攻势?我们从两河跑过去会有戏?”
胡孟林道:“这你就不懂,东邑物资公司刘总经理是快退休的老头,且不说他本身就是个不佝言笑的老古董,就算他有那份打猫心肠,也已心有余力不足。其他供销人员都是20多岁的年青人,比她们小近10岁,绝对不敢以下犯上去招惹她们。外单位一些财权俱佳的人有心吃一嘴,却又东不成西不就。加上两个女人家庭还幸福,男客也算有出息,不愁吃穿用,一般人她们根本看不上眼!最重要的是她俩太出名了,走到哪里都有人认得,本城人士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有点忌讳,不敢明目张胆邀约她们。万一碰到熟人,岂不尴尬!”
“那程大棒呢?他可是不爱江山爱美人那一类货色。”姜明勇沉呤着问。
胡孟林摇摇头:“程大棒到业务科一年多时间,经常请她们吃饭,经常大把花钱买礼物送她们,仗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追了一年多,耗资巨额并煞费苦心,终于将姓汪的女人征服。可那姓魏的,听说连手都没摸到过一次。”
姜明勇叹口气道:“可我们外地人,要想到东邑插一脚,恐怕难呀!”
胡孟林裂嘴一笑:“不过,外地人谈业务最不容易引入注目。”
姜明勇在胡孟林肩上一拍:“好!你明天一早给刘总挂个电话,说我要去拜访他。顺便,还可以去看看在东邑当市长的袁书记。”
胡孟林应道:“好哩!”不过,听说老袁在那边的处境并不很好,和市委书记的关系不怎么协调……”
姜明勇不以为然的说:“再艰难也是个市长,比在这里当副书记好!”
胡孟林附合道:“那当然哟,一市之长,要风得风要雨有雨嘛。”
姜明勇亲热的挟着他肩说道:“走,到‘今宵’夜总会消遣,我请客。叫张良春直接到那里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