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河市城郊结合部,一所低矮、阴暗、潮湿的租房里面。昏暗的灯光下,简陋的沙发和散乱堆着被褥的**,或仰或躺着4个魑魅似的人物,他们一个个呵欠连天、涕流涎淌、无精打采,唉声叹气,得了大病一样浑身不自在。
这是一伙重症吸毒者。由于长期吸食白粉,海洛因毒素已经侵入他们骨髓,必须不断补充、吸食毒品以产生新的麻醉效应,才有可能维持正常人必需的精力,一旦失去了海洛因毒素超脱、虚无飘渺的麻醉效应,就会如经历了沉重、超负荷的力劳动一样筋疲力尽,甚至虚脱、全身各处关节部位剧烈疼痛,体内如千虫咬噬、万蚁叮啃,神志恍惚难以自控,随时有可能休克甚至暴毙。四个良知泯灭、人性扭曲,为了得到可以产生快感的海洛因,不惜丧心病狂铤而走险、以身试法的亡命之徒。
年龄最大的三十多岁,最少的仅只十七岁,因吸毒而相互认识,继而臭味相同慢慢结成了团伙,共同之处就是,每日盘旋于脑子里的只有白粉和可以换回白粉的金钱。
智商较高、喜爱读书、熟悉法律,曾经是人民教师、警察的李成,对公安工作非常熟悉,有相当强的反侦察能力,属于这个团伙的核心人物、典型的智力型罪犯。
早就和违法犯罪人员有深层交往的李成,开枪击伤徐副所长趁乱逃了出来后,就一直和这群人混在一起。
他不敢逃得太远,也不想逃到外地,因为他明白,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任何人也不会想到,他就躲在离东邑仅四十公里的两河。
穿低劣皮茄克、牛仔裤、戴鸭舌帽,五大三粗的家伙外号黑狗,和穿黑茄克、吊裆裤、干瘦沉默寡言的邹毛子都是东邑城郊农民,只混了个初中毕业的半文肓,经人教唆染上毒瘾后,很快将家中值钱东西折腾得一干二净。最终,为毒瘾所困,死心塌地跟上了头脑灵活、胆大心细办法多的李成,属于典型的暴力型犯罪份子。
又干又瘦的牛儿今年才十七岁,稚气未脱的脸上一片茫然。这是一个不谙世事、受人耸恿而误入岐途染上毒瘾,头脑极度简单、受命于团伙中任何人的可怜虫。
“哥,您老人家行行好,想办法弄点粉来过过瘾吧,我简直挺不住了!”此刻,两眼深陷的牛儿用力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有气无力向李成乞求着。
正一身不自在仰躺在床铺上,止不住干口水长淌的黑狗和邹毛子也坐了起来,眼露渴求神色望着李成。
黑狗粗声大气的嚷道:“对,他妈的牛儿说到老子心坎上了,哥,求你想法弄点回来嘛,再不打针,我真受不了这折磨了。”
邹毛子慢吞吞附合道:“哪怕只找一点点来打一针都可以,老子心里像猫儿在抓一样难过。”
同样被攻心毒瘾搅得心神不宁的李成,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揉了揉淌着泪水的眼睛,魂不守舍的答道:“前天才赊了10包,现在怎么好意思再去找人家?”
“看样子,今晚上我怕是熬不过去了哟!”牛儿痛苦的说着,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焦虑。
“妈的腿,干脆我们今晚再到九拐山去一趟,弄点钱回来买药!”黑狗站起身来满脸杀气的一拳擂在墙壁上。
“还去九拐山?头次差点把我的手膀子都给下了!”牛儿心有余悸摸着瘦削的肩膀。
“是呀,万一再碰到像头次那样功夫好的,可就惨了!”邹毛子也有点心虚。
“不上九拐山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要死不活瘫在屋里,瘾来了满地打滚,爬到粉老板那里跪在地上求人家赏给你两包粉?”黑狗吵架似的红着脸吼道。
“今天好多号?”李成思忖着问道。
“17号。隔头次动手已经十几天了。”黑狗急切的答道。
牛儿一下子跳了起来,哆嗦着嘴唇问道:“真的要去九拐山上?”
李成将双手抱在胸前,在屋里来来去去走着皱起眉头想了好一阵,咬了咬牙对黑狗吩咐道:“你马上去找老贾,请他再赊10包粉,大家把瘾过足后马上到九拐山。”
黑狗答应着乐呵呵屁颠颠跑了出去,邹毛子和牛儿也咧开嘴乐了。
半小时后,黑狗拿着10个用一分钱纸币包裹着的白粉回来了。李成给每人分了两个白粉包,自己留了四个。
几个家伙从各人身上取出一次性注射器,手忙脚乱兑水配制好海洛因溶液,挽起衣袖露出针疤密布的手肘弯,迫不及待相互注射毒品。
片刻,毒品注射完毕,四个人长长出了一口气仰倒在**,脸上浮现出极度满足的神情。半个小时后,四个幽灵般的影子,悄无声息溜了出门。
夜幕刚刚降临。又是一辆来自果城的东风大货车疾驶在国道线上,车上坐着连夜到达巴市采购钢材的建材商米玲和司机。
因相当长一段时间,过往司机都在谈论九拐山路段晚上11点后有强盗,米玲决定在10点钟前翻过令众多司机提心吊胆、随时可能碰上劫财匪徒的九拐路段。
身为风韵尚存的中年女人,又带有10万元现金,万一遇到歹徒后果难以预料!汽车一过八弯山地段,她就不住催促司机加速,早点赶到东邑市休息。
汽车一路狂奔,终于翻过八弯山进入了东邑地段,再过几分钟,只要下了九拐山,基本上就不会有危险了。米玲吁了口气,暗想今夜或许不会有事发生。
然而,越担心发生事情,事情就偏偏找来了。就在米玲和司机都以为今晚不会发生什么时。汽车刚拐过一大弯道,却突然发现前面公路上,停着一部天蓝色的长安客货车,四名持着手枪、砍刀和不锈钢管的年轻人,一字排开横在公路中间。
见他们的车驶来,提枪的年轻人双手把枪举起来,对司机瞄准着大声叫道:“马上停车,不然老子开枪了!”
司机吓懵了,不由自主一脚踏在刹车板上,汽车“嘎!”一声停在公路中央。
四个家伙挥刀舞棍的冲过来,一把拉开左右车门,把米玲和司机从车上硬拖下来架到公路边上跪下,喝叫俩人把身上的东西全部掏出来丢在地上。
米玲和司机早吓得一身发软瘫在地上,听歹徒叫摸出身上的东西,她抬起头来带着哭腔哀求道:“几位兄弟行行好吧,我们是帮人家拉货、下力人,身上没有钱呀。”
“嗬,还是个母的,你我兄弟今晚上可以开洋荤了!”穿黑茄克的家伙**笑着,用电筒照了照米玲的脸,在她高耸的**上抓了一把:“长得怪漂亮的嘛,可惜岁数大了点。穿这么厚干啥子,身上肯定藏着大笔现金,乖乖摸出来吧!”
米玲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声求告道:“兄弟你行行好,我都四十好多的人,儿子和你们都差不多大了,求你们放我一马吧!”
一个长相斯文却眼露凶光的人走过来,极不耐烦地吼叫道:“你他妈的吃多球了,说那么多废话干啥,把她衣服给我剥了,搜!”
歹徒们不由分说,劈头一棍把司机打昏, 扑上前来,人性尽失的将米玲按倒在地上,用一块肮脏的布堵了她的嘴。不顾拼命反抗,残忍的将她剥得一丝不挂。不但抢走了她为防不测而藏在内衣里的现金,还猪狗不如的在她**和下身一阵**猛揉,很是折腾了一阵后,才怪叫着开车跑了。
歹徒们走了,泪水满面、几乎冻得失去知觉的米玲挣扎着爬起来,哆嗦着穿上衣服,扑到直挺挺趴在地上的司机身前,哭叫着不停摇晃他几近僵硬的身子……
听完惊魂未定、羞恨交加的米玲泣不成声的控诉,刑警支队长关律清两眼圆睁,咬牙切齿一掌击在桌子上,怒不可遏的骂道:“畜牲!”
安顿好米玲和龚洪军到医院治疗,关律清和副支队长黎月学默默抽着烟陷入了沉思;人代会即将来临,再不采取断然措施将这伙胆大妄为的歹徒绳之以法,刑警支队的两个掌舵人,将如何面对向来对公安工作不满的人民群众?如何面对家乡父老和那些惨遭不幸的受害者!
凌晨,政法委会议室。袁成亲自主持召开紧急案情分析会。严厉的说:“人民养育着公安干警,绝对不能让人民流血流泪,春节前,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伙罪犯绳之以法!”
又是一个月黑之夜,10点40分,那辆幽灵般神出鬼没的长安车,再次鬼魅似的出现在国道线上,昏黄的灯光时闪时灭,犹如凶残的恶狼两只贼亮的眼睛,在四处寻觅、贪婪的捕寻可口的食物。
一辆满载货物的加长东风车喘着粗气,缓缓爬上八弯山进入了东邑境内。在连接成一大片的碎石场排料糟下面,被一部横在公路上的天蓝色长安车、四个排成一排、持手枪、火药枪和砍刀、钢管的年轻人拦住了。
“喂!你们干啥?”加长车驾驶员头伸出去大声问道。四个年轻人分成两路,不紧不慢走过来,左右两边车门各站上两个在踏板上,用刀指着坐在助手席上的一对青年男女喝道:“你们马上滚下来,到公路边站好!”
三个人被强行拖下了汽车,持枪舞刀的几名歹徒叫他们立即把身上所有的钱全部掏出来,不然将他们扔到山崖下去并将汽车烧毁。司机和货主夫妇闻言大惊,一块跪在地上求几个凶神恶煞的年轻人放过他们,说刚从省城进货回来,带的钱基本上都用光了,只剩下几百元利息,说着那女人颤抖着掏出1000元钱递了过去。
“什么?这么点钱就想打发兄弟们?你他妈把哥们当讨口子了!”穿西服的人挥手将那叠钞票打掉在地上,回头对另外的人叫道:“把这婆娘衣服扒光给我仔细搜!”
正当两个歹徒穷凶极恶扑过去,将货主女人按倒在地上强行剥她的衣服,可怜的女人大声呼叫“救命!”另三名歹徒和货主及司机扭成一团之际,却突然一个个被老鹰抓小鸡似的提起来摔在了地上,没容他们脑子转过弯来,已被反剪双手戴上了钢铐。
紧接着,警灯闪烁、警笛长鸣,两台蓝白相间的警车从公路两端开了过来,公路上方的石厂工棚里,涌出大群荷枪实弹的公安人员,呐喊着从上面直奔而下。
一切来得那样突然,残暴成性的歹徒根本没有来得及反抗,就全部被擒获。三个受害者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已然于不知不觉中摆脱了一场厄运。
关律清拿起对讲机,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大声向守侯在办公室等候消息的邵兵等领导报告道:“以李成为首的四名歹徒全部被擒,缴获作案工具——长安双排座客货两用车一部、制式手枪一把、砍刀两把、钢管一根,我方人员没有一个受伤。”
朦胧中接到报喜电话的袁成翻身坐起,大声对邵兵叫道:“兄弟,辛苦了!明天中午我请所有参战干警喝五粮液!”
黑云逃匿了!月亮跳出了云层、露着圆圆的笑脸,将柔和的银光洒满大地。
横行九拐、八弯一带的车匪路霸被东邑警方彻底打掉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开了,人们纷纷来信来电,向东邑市警方表示了真诚的赞誉,果城三名受害者专程送来“勇擒歹徒,为民除害”的大红锦旗。
美丽的九拐山,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祥和宁静-
市人民代表大会如期召开了。经过全体代表们认真讨论、充分酝酿,按照无记名投票选举的原则,所有代表对新任市长郑重其事投了表达自己意愿的一票。
当大会执行主席宣布,袁成经过民主选举,被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代表高票推选为市长的话音刚落,全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那掌声令袁成心里非常激动,令向来感情丰富的他,情不自禁潮湿了双眼。
面对黑鸦鸦一大片人民代表,他心里不但没有去掉了市长前面的代理二字而感到轻松,反而有了比往日更沉重的压力。他知道这百多万人口的市长并不好当,面对的困难和待解决的问题还很多,全市纺织企业行业的近万待岗群众就业问题,城区十多万人的饮水问题,以脏乱差而令所有外地人不愿走进来的城市面貌问题,遍布城乡的青少年吸毒及严峻社会治安问题,政法部门的自身素质问题-太多的问题,都需要去面对,去一个一个解决,要想把这所有的问题都恰到好处、令各方面都满意的解决,绝不比当年红军在国民党的围追堵截下走完二万五千里长征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