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蓉都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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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是用来住的,可成都人的房子却还有一个功能,那便是用来看——给家里人看,给亲戚朋友看,给同事同学看,给外地来的客人看。

男人买房子为了给女人看,生意人买房子为了给客户看。年轻人买房子既是给女朋友看,也是为了给老年人看,向老年人证实自己的成就。房子标志着稳定和成功,房子是相当一部分成都人的精神包装。

失去房子的格桑阿姆,感觉精神上赤条条的;失去了秦崇山的格桑阿姆,感到精神即将崩溃。尽管知道如果没有抓住那个叫程实的骗子,不偿还银行的三千五百万,秦崇山平安走出看守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格桑阿姆仍然每天不停奔走。

为使秦崇山能走出看守所,格桑阿姆不遗余力的四处奔波,一心想秦崇山出来后能够重振旗鼓,期盼寻找回和秦崇山执著的深爱。

可在物欲横流的大都市,她一个没有坚实经济实力,没有强硬政要人物支撑的弱女子,要想凭着良好的愿望和执著努力,把被当局看作犯了罪的秦崇山从看守所里弄出来,无疑比登天还难。

经过一段时间奔波劳累,她真切感受到了世态炎凉的现实中,一个女人要想办成一件事,是多么艰难呀!她期待秦崇山能神采奕奕出现在面前,能如往日镇定自若处理所有变故,把那些在旁人眼中最棘手的事情,干净利索解决得恰到好处。

当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时,格桑阿姆突发其想;既然山哥一时半会出不来,那么就想办法进去吧,进到看守所去陪同亲爱的山哥一起坐牢。

她开始了近乎荒唐的行动,一定要把自己关进看守所。

秦崇山被捕后,公安局经侦处的干警,对他轮番提审了一整天,结果是他对整个案子几乎一无所知,反来复去就“不知道”三个字,因为事实上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后来他和警官都非常疲惫。询问只好暂且打住。

秦崇山被送进看守所时,已近晚上九点。

昏暗的灯下,可以看见在这窄小的号房里,靠右边的墙边有着占了整个屋子三分之一面积的大通铺,靠墙那一头是枕头部位,脚部则有着可供人行走的通道。

犯人们大多睡着了,黑鸦鸦地躺满了形如东北大坑的通铺,鼾声屁声磨牙声此起彼伏。

最里面还有一张奇大的硬木板床,横七竖八地躺了四个人,其中两个已经睡着,另外两人在悄悄抽烟。他们抽烟很特别,那烟雾全吞进了肚子里,嘴里和鼻孔里,看不到有一丝丝烟雾出来。

一人脸黄,一个脸黑,昏暗的灯光下,黄脸显得更黄,像严重的肝病患者一样;黑脸显得更黑,有如《三国》里给关云长扛大刀的关仓。

“谁是仓头?秦崇山背靠着潮湿的墙壁双手抱在胸前,闷声向两张脸问道。

“你他妈想找死啊!”黑脸站起身来,一脸阴沉地注视着秦崇山:“是不是身上的肉皮子痒了?”

秦崇山笑了笑,摆着双手道:“你别误会。我听说进来的人要先挨一顿打,如果真是那么回事,就请仓头履行必要的仪式快点打,打完了我好睡觉。”

“哟!看不出你小子还有点像个男子汉!你犯的什么事?”黑脸说。

“我他妈什么事也没有犯,不知道招惹到哪一路神仙,莫明其妙给我定了个金融诈骗罪。不分青红皂白就弄进来了。”

“好家伙,金融诈骗犯算是高智商犯罪啊。”黑脸说。

“诈骗犯?我他妈从娘肚子里生下来,就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情!”秦崇山一拳擂在墙壁上:“狗日的程实把我给害惨了,以后出去找到了他,我他妈非让他小子脱一层皮!”

“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看你小子这副形象,一定上过大学吧?”黄脸插话道。

“我是面充那边的人,到成都也好几年了。上过大学!你问这干什么?”秦崇山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样问他。

“学什么的?”黄脸又问。

“艺术。”秦崇山答。

“学艺术的一定会写情书了!”黄脸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页纸,“我这里有几封信,你帮我回一封,明天早上六点钟准时交给我。信写得好,我以后会慢慢感谢你的。至于刚进来的人都会有一顿皮肉之苦的说法,你就不要往心里去。”

秦崇山正在发愣,黑脸呵斥道:“还不快去写!这是贺哥看得起你才让你写信,别不识抬举。这号子里会写信的人多着呢,可贺哥看不起他们,不愿意让他们给心上的人回信。”

原来黄脸贺哥就是这个号子里的仓头,黑脸姓何,是号子里地位仅次于仓头的老二。

老二将秦崇山安排在大通铺靠近马桶的一块空位,铺上有一张脏兮兮的草席,秦崇山靠墙而坐,打开了贺哥甩给他的信。

信是一个署名“萍”的女孩子写来的。萍的信写得很有水准,字迹清秀,文笔细腻。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忧伤,令秦崇山甚感惊讶,猜想她定然是一位林黛玉似多愁善感的女孩。他真想不通,一个能写出这种清雅文字的女孩子,居然会身陷囹圄,而且和一个刑事犯仓头有着恋情。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哇。

回信时,秦崇山代贺哥称那位女孩子为 “萍妹妹”,赞她的才情,较之黛玉妹妹有过之而无不及。并将贺哥对她的爱慕之情,恰到好处的表白了一番。

萍就在隔壁女仓,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她从小就想当作家,十八岁时考上了某名牌大学中文系,可是泼辣尖刻的后母不准她再读书,逼着她去上班挣钱。萍哭着跪在地上要求后母让她上大学,并保证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月,开始偿还家中为她支付的学费。

后母听了她的哭述,不但没有一丝丝的同情,反而皮笑肉不笑的对她说:“你想上大学不难呀。离报到时间还有近两个月,只要每晚到娱乐场所去接几个客人,平均每天按最低收入八百元算,两个月你也能挣到近五万元吧,就不定哪天遇到个怜香惜玉的大款,对你动了测隐之心,一次性给你几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什么?你居然叫我去卖?”听了后母刻毒的一番话,萍停止了哭泣,从地上站起身来,两眼射出了愤怒的神光:“你也配为人之母?如果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会让她去卖?”

后母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萍白嫩的脸上,大呼小叫扯着鸭婆嗓子骂道:“小**你想反了不成?你就生在这个穷家,你老爹就只有那每月挣点可怜钱的本事,你想上大学,想从老娘手上要钱?没门!老娘的钱情愿拿去送给讨口要饭的也不给你,情愿拿了去养小白脸也不给你!气死你!”

萍抚摸着火辣辣的脸,一言不发地怒视着小丑一般跳闹着的后母。那一刻,她觉得除了想把眼前这不配称为人的女人杀死之外,什么都不想再做。

三天后。萍毒死了后母,坦然地走进了公安局,慢声细语交待了在后母每天必吃的肉丝面中下毒的事实。

犯罪事实清楚,无需过多地询问和调查,萍被一审判死刑,当地那些亲眼目睹了后母种种恶行的邻居,自发联名上书恳求政府网开一面留她一条性命。虽然自古以来有杀人偿命一说,但萍的情况非常特殊,换了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年轻人,都会无法忍受那心如毒蛇的后母。

后来萍被改为无期徒刑。这里的人们,也对她寄予了无限的同情,从第一天进到看守所,她就得到了女仓那些人的特别关照,同时也得到了管教干部的特殊关照。

也就在萍走进看守所的第一天,就被一墙之隔的贺哥给“看”上了。

男仓门前有用来放风的小院子,女仓门前也有一个小院子,同样也是用来放风的。小院子和小院子之间虽然有高墙相隔,但隔不断的是女囚的笑声、哭声、吵架声以及歌声。有的女囚犯专挑情歌唱,唱得这边的男囚犯们春心萌动、心急火燎。后来,男囚犯们就在墙角边秘密地钻了一个孔,钱币大小。这眼小孔不是每个男囚犯都能使用的,必须经过仓头恩准,才能蹲在地上看上一上会儿,为晚上的春梦做一点铺垫。

贺哥自当上仓头后,每天早上六点钟仓门一打开,他就会趴在墙上和女仓的仓头曲大姐聊天。聊天的方式自然有些特别。一方说话时,必须先用手在嘴边圈成一个嗽叭状,然后将嘴和嗽筒紧贴着小孔;另一方则务必用耳朵的正中心紧贴着小孔的这一端。

一大早,总见贺哥在墙边不停地变换姿势。因为他说完了后,便会调换姿势,将耳朵贴在那小孔上听曲大姐说话。

这一天,当曲大姐的嘴和耳朵交换的刹那,贺哥的一只眼睛贴在了小孔上,他看见了萍,不由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萍的皮肤雪白,嘴唇的颜色也淡淡的。贺哥发了好一阵懵,他没想到在看守所里,居然会出现如此美丽清纯的女孩子。

他向曲大姐承诺了很多事情,要求曲大姐把萍介绍成为他的女朋友。曲大姐暧昧地笑了笑,扭着腰肢走到了清纯得如刚刚绽开花蕾的荷花般的萍身边,双手抱在胸前对她说了好一会话。

曲大姐把将萍带到墙边后转身走了。

“我爱你!”这是贺哥对萍说的第一句话。

萍从来没有得到过爱,也没有人对她说过“爱”字。贺哥奇特的爱情,在她枯萎的生命里注入了活力。她开始给贺哥写信,也写诗,每天都写,贺哥只有初中文化程度,而且多年来他一直在社会上冲冲杀杀,早把当初学那点文化给忘掉了。他不敢回信,因为他怕自己那糟到了极点的字,会让萍从此后看不起他。

恰好,秦崇山此时进到了看守所里,于是他便做了贺哥在狱中的“爱情秘书”。

萍显然很喜欢秦崇山写的信,从小缺少关爱的她,真的爱上了贺哥。虽然她明白自己这一辈子要想为人妻为人母的希冀太过眇茫,但她仍需求有一个真正爱她的人,更需要一个能让自己真心相爱的人。

贺哥虽然不会写信,但他很会说,而且他的胸音很足。每天对着那小孔,他会说出很多令萍听了后感致动得热泪盈眶的话。

有一天,他**之下对她说:“我好想亲亲你!”

“真的吗?”萍马上将她纤细的手指伸进小孔,贺哥贪婪地吸吮着,萍感到全身一阵阵颤栗。贺哥又说:“你真的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等出去了,我要亲遍你的全身。”萍流泪了,她说:“可是我是出不去了。等着吧,亲爱的哥哥呀,明天,我会让你用眼睛吻遍我的全身。”

那一夜贺哥失眠了,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全身脱光了的萍会是多么的美丽。

次日早上六点,萍出现在冲凉房。

每个小院子里都有一个冲凉房,不过那冲凉房是露天的。

她一件一件地脱掉衣服,一丝不挂面朝小孔站立着,在她那圣女般的脸上,有着一丝淡淡的微笑,那淡淡的微笑,令贺哥的心里冒出了阵阵悸动。

贺哥看见水流过她的头发,她的眼睛,她隆起的胸脯,她身上起伏的沟壑,她那最隐蔽之处,黑绒绒闪着幽光的体毛上的水珠,那水珠一滴滴往下跌落着,在将跌未跌之际,闪烁着钻石般璀灿的光芒……

冲完了凉,萍**着身子,微笑着款款来到小孔边,将自己细嫩的指头伸了过来:“把我给你了吧!你是我今生第一个男人,也是我生命中永远、最后的男人,唯一的男人。”

贺哥有如饥饿的婴儿,贪婪地吸吮着那纤纤玉指,身体内有了强烈的震憾-他感到灵与肉,都有了今生的最大满足。

萍给贺哥写了最后一封信,信中说:“我终于得到了爱,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情。爱情,就是让你觉得连死亡都是美好的。自从决定杀死继母以后,我一直在寻找恰当的、没有遗憾和痛苦的方式,结束凄苦生命。

现在我可以结束了,可以死了,因为我已经得到了你的爱。谢谢你!”

当天晚上。萍死了,她把一只牙刷折断,于夜深人静之际,刺进了自己的动脉。

第二天清晨,伴随着一派嘈杂声,伴随着管理人员们匆促的脚步,脸上身上蒙着一张白色床单的萍被抬出去时,贺哥几乎疯了似的喘着粗气,一次又一次将头往墙壁上撞。

贺哥自此不再去墙角边。他有如一个没有了魂魄的行尸走肉,每日木然地呆坐着,嘴里喃喃念叨着萍的名字。那凄惨样,让所有人心里都生出了莫名的悸动。

每天在墙角边的换成了仓中的老二。老二不爱和女犯人聊天,他就喜欢睁着一只眼睛静静地看。看着那边的女犯们或严实或暴露的曲线。看着女犯们脸上的笑意或苦涩。

这天,老二发现那边进了一个比萍还美的天仙,便惊奇中带点讨好的对贺哥说道:那边来了一个天仙。她比萍长得更美,因为萍是一朵未曾完全绽开的花蕾,而天仙却有如熟透了葡萄一般,令人涎水长淌。

贺哥没精打采地说:“是天仙你就慢慢欣赏,我的心里只有萍!除开她以外,任何人在我的眼中都不好看。”

老二通过曲大姐了解到,天仙名叫格桑阿姆。便再次讨好的对贺哥说:“那天仙居然是一个藏族姑娘,她的名字叫格桑阿姆。难怪她长得如此丰满。”

秦崇山听说隔壁新进来的女犯名叫格桑阿姆,大吃一惊,他求老二让自己看一眼。他想知道新来的女人,是不是他的格桑阿姆。老二原本想拒绝,可转眼一看,贺哥正用一种恶狠狠的眼光看着他,赶紧把小孔让给了秦崇山。

果然站在那边,正四处张望着的天仙,正是他的格桑阿姆,她已经显得很是疲惫和憔悴,秦崇山心里生出了阵阵隐痛。

他不顾一切地对着小孔喊道:“那边的人请走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是你吗?我的山哥!”听到了他的声音,格桑阿姆疯子似的冲到了小孔边,声泪俱下地叫道:“山哥啊山哥,我日思夜念的崇山哥,我终于能听到你熟悉的声音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给公安局写了好多封匿名信,信中说这起金融诈骗案是我一手策划的,公安局就把我抓进来了。”

“公安局的人都是白痴吗?他们怎么可能相信?”

“当然,他们绝对不会是白痴,但我用了一些技巧让他们相信,这中间的细节,以后出去再告诉你。”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进来?”

“为了陪你啊!你想想看,有我陪着你坐牢,痛苦是不是也变成幸福了?”

“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痛苦,你真是一个傻瓜,一个天下最傻最傻的傻瓜。”

……

在贺哥的帮助下,秦崇山和格桑阿姆终于能得天天在墙下“见面”了。以后,每天早上六点,铁门一开,秦崇山总是第一个冲出去,他将捻得像细绳子一般的信塞进那眼小孔。那边格桑阿姆也是第一个冲出来,几乎是在同时,她也塞过来一封信。格桑阿姆的每封信里,都包裹着一根她的头发。格桑阿姆的头发又黑又亮。头发多了,秦崇山便将它们编成一根小辫。

女仓的仓头曲大姐要自由了。出狱前,她看重格桑阿姆的人品并怜悯她的不幸,有心推荐格桑阿姆当仓头。仓中的老二刘琳自恃资格老而不服,提出要与格桑阿姆比试。曲大姐表示同意,说:“我出三个考题,三战二胜。”

第一个题目是:看谁能从一位管教那儿要来一包烟,先得者为胜。

牢房的天花是铁丝网状的,天花上面有一个迥形走廊,常有管教在上面走来走去,以观察犯人们的举动。曲大姐之所以出这样一个题,是因为她自己曾经成功地利用身体语言,让一位正在抽烟的管教,将整包烟砸在她的胸脯上。

刘琳想效仿曲大姐,当陈管教的麻脸在女仓头顶出现时,刘琳开始将几近**露的身体扭得有如**女一般……

刘琳对陈管教使出了浑身解数,只差没有全脱……最后得到的,却只是陈管教的一顿呵斥。

格桑阿姆在静静地等待着郑管教,郑管教是这里最年轻的管教,他不抽烟,特别爱学习,每天都在勤奋地自学英语,手里拿着英语小卡片,走到哪里读到哪里,也许他学的“疯狂英语”,所以声音很大,格桑阿姆于是知道了他的发音,存在很多不准确的地方。

郑管教终于读着英语单词出现在仓顶。

“Holle! Miss wang,你的语法有些错误,我可以帮你吗?格桑阿姆用纯正的英语和他打着招呼,并纠正了他发音中的错误。

当郑管教还在发懵的时候,格桑阿姆又用英语谈了一些她在狱中的感受,并赞美郑管教,说他是她见到的最好的人民警察。最后,格桑阿姆说:“你能送我盒烟吗?作为回报,我以后在你需要的任何时候,义务和你交流英语学习上可能出现的问题!”

五分钟后,一包“娇子”牌香烟,从天花的钢丝网格里飞了下来。

烟,自然是郑管教丢的。

第二个题目:看谁先做完100个俯卧撑。

格桑阿姆自小和父亲一起骑马狩猎,有着强健的体魄。她仅花14分钟就做完了100个俯卧撑,而刘琳还没有做到30个,已经瘫痪在水泥地板上不能动弹了。

愿赌服输。刘琳只能乖乖臣服,眼睁睁地看着曲大姐把仓头的位置移交给格桑阿姆。

格桑阿姆当上仓头后,第一件事就是忙着和男仓头贺哥谈判。要求将秦崇山每天早晨与她“会晤”的时间由2分钟增加到5分钟。

格桑阿姆将郑管教丢给她的整包“娇子”香烟,从小孔一根一根地全塞给了贺哥,贺哥立即同意了格桑阿姆的要求。

从那天起,格桑阿姆就可以每天和秦崇山说上一阵话。

“我昨晚梦见你了。”格桑阿姆说。

“梦见我什么?”秦崇山问。

“梦见和你一起吃晚饭,我们点了满满一桌子菜,使劲吃啊吃啊,差点撑破了肚子。”

“都点的一些什么菜啊?”

“有‘红烧狮子头’、‘清蒸桂鱼’、‘油炸乳鸽’、‘火锅菠萝鱼’、‘蒜茸粉丝蒸扇贝’,还有好多好多。”

“可怜的格桑阿姆,你太需要营养了,都是我害苦了你。等我出去后,一定带你去大吃一顿!”

……

天渐渐转凉,秦崇山患了感冒,整日咳嗽不止,格桑阿姆心疼万分。适逢这时仓内有人向她告密,说阿菊偷藏了一罐蜂蜜,是她姐姐探监时送的。格桑阿姆想,蜂蜜可以止咳嗽,她便向阿菊要了来。又有人献上两支“蒙牛”牛奶,格桑阿姆将加了很多蜂蜜的牛奶插上吸管,从墙面的小洞伸过去,让秦崇山吸了两次。

吸了蜂蜜牛奶的秦崇山很快就不再咳嗽了。不再咳嗽的秦崇山便想:这格桑阿姆真是个角色,她能在任何环境里创造出美丽的生活。

秦崇山渐渐习惯有格桑阿姆“陪伴”的监狱生活,也感到了呆在看守所里,原本也会无比的惬意。他的心便不再浮躁,不再为自己的不幸而狂躁,自信白的永远是白的。虽然现在身陷囹圄,但只要人民政府认真查案,最终是会获得自由还自己清白的。

一晃格桑阿姆进监狱已有一个月。这天,天上飘着细雨,从牢房唯一的天窗看出去,那雨显得格外的虚无飘渺。听着雨声秦崇山一夜未眠,一早便到铁门前候着,6点钟,门一开,他条件反射地冲进小院子,他想听到格桑阿姆温存亲切的声音。

传进他耳朵里的,是她轻哼出来的极度悦耳的“生日快乐”歌。

今天是秦崇山的生日。他忘了,而她却清楚地记得。格桑阿姆说:“没有什么礼物送给你,让我为你点一支生日蜡烛吧!”说完,她点燃了手中的一支用纸做的蜡烛。

纸做的蜡烛燃完了,她抽泣着说道:“不能再给你写信了,也不能再陪着你了,他们非要放我出去。”

格桑阿姆走了,秦崇山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很简单,只有十几个字:

你是今生不能失去的爱,我将爱你到生命最后的时光。等着我回来吧。

格桑阿姆回到西体街附近公司原来的宿舍,迎接她的不是依然,而是一个陌生女孩开的门。她说她搬到这儿已经好几个月了,根本不认识什么依然。

格桑阿姆来到谷雨的公司,得知谷雨三天前去了欧洲,而依然早已辞去了这里的工作,万般无奈之下,格桑阿姆只好再次栖身一家十元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