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都除了冯静几乎人生地不熟的依然,被好心的格桑阿姆介绍到了艺术家谷雨的广告公司上班。
旭东公司的员工宿舍在西体附近的新二村,这里原本是一个密集的国企职工居住区,公司在这儿租了一套居民房,让那些外地来的员工居住。所谓“居住房”,就是当地国企很早以前建的房子。企业改制后,大多数职工或转行或富裕了,向乎都搬进了各种高楼大厦或别墅小区,空出来的“故居”便出租给一些外地涌到成都的人们。
这里没有一点现代都市的气氛,楼与楼之间挨得很紧,偶尔才会有一丝阳光从缝隙里艰难地挤进来,那勉强挤进来的阳光,纤细得有如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在高楼林立的成都市,这些退居二线的老房子,如杂草般在大树中间顽强生存着!
旭东公司被查封了,格桑阿姆也卖掉了即将成为新房的住宅偿还债务。这些天,员工们纷纷搬离了宿舍,只剩下依然和格桑阿姆。
这天依然回来,见格桑阿姆坐在空空的屋子里出神。便悄无声息地坐在了她身边。
格桑阿姆问依然:“你打算什么时候走?”依然摇了摇头,一脸茫然。格桑阿姆想了想说:“那好,你就留下来,帮我守着这个家,现在这儿就算是我的家了。”格桑阿姆环顾四周,将两只草绿色的大箱子交给依然,说:“请替我保管,我得离开一段时间,这儿的房租我已预交了二个月,二个月后我会回来。”
依然起身去送格桑阿姆。俩人手牵着手,默默地走着。
走到了府河边,格桑阿姆大姐般的抚着依然一头秀美的长发,叹息着说道:“好妹妹呀,你真的来得不是时候,我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整个大脑仿佛都一片空白,想帮你也不一定能帮得上了。”
依然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握着格桑阿姆那湿湿的手。
在一个冰冷的石椅上坐着,格桑阿姆抄了一个电话号码给依然,吩咐她去找一个叫谷雨的人,并对她说,谷雨会安排好她的工作。但同时,她提醒依然一定注意保护好自己。
临分手,格桑阿姆诚恳的对依然说:“好妹妹,我和秦总这两只箱子就拜托你保管了,请相信我,不会麻烦你太久,很快我就会回来取走箱子。”
转身走了几步,她又转身走到仍呆呆站在原地的依然身边,握着她的手说:“如果三个月内我没有回来,秦总也没有来找你。两只箱子里的所有东西你都有权处理。”
望着格桑阿姆快步离去的身影,依然鼻子酸酸的。
按照格桑阿姆留下的手机号码。第二天上午九点,依然打通了这个电话。
电话中,谷雨的声音听起来虚无缥缈日,有如是梦呓一般。
听依然说是秦崇山和格桑阿姆的朋友,他于朦胧之中,约依然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在“谷雨广告艺术有限公司”见面。
第二天上午十点三十分。衣冠楚楚的谷雨出现在办公室里时,引来了手下员工惊奇的注视。
谷雨笑逐颜开进入总经理室。设计师晓欣惊呼:“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敢断定,要不了半上小,绝对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到来。”
谷雨是一个晨昏颠倒的人。非特殊情况,他从没有在中午十二钟前离开过床。在他的世界里,太**本就是从西边出来。
今天的情况算不算特殊呢?谷雨叼着雪茄,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是秦崇山的校友,比崇山早几年毕业,而且走出校门就直接到了成都,凭着老头子支持的一笔启动资金,开始了事业的拼搏。
当秦崇山来到在成都时,谷雨在这座大都市已经站稳脚跟了。
谷雨年纪不大,但完全没有同龄人的朝气。因长期熬夜的缘故,他瘦弱、面色腊黄,五官中唯有一双眼睛是灵动的,常常能抓住空气中如游丝般的艺术感觉。可那双灵动的眼睛,却因为了严重的眼袋而显得美中不足。
“上天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将得用它寻找美丽的妖精;生活给了你黑色的眼袋,搜寻、捕捉美女,时不我待。”-针对谷雨的眼睛和眼袋,这首搞笑小诗,不知出自公司哪位天才之手,曾一度在办公室广为流传。
谷雨喜靓女,他对但凡称得上“靓”的女孩,有一种特殊的敏感。靓丽的少女,本身就是上帝塑造的艺术品。谷雨以对艺术的知觉发现着、寻找着、追求着……谷雨看女人好比中医看病人,望、闻、问、切。
望:望其姿态仪容,远眺窈窕,中观妩媚,近看细纹,乃靓女;闻:闻其气味,或气息如丝,或口吐花蕊,或娇喘吁吁,乃靓女;问:听其声音,不高不低,不粗不细,不急不徐,乃靓女;切:握其玉手,手指柔弱无骨,手心不干不湿,乃靓女。除此之外,谷雨还自创了一招:测:测其脚的尺寸,趾高,脚心空,脚趾嫩,乃靓女。
依然的声音是他喜欢的,而且从声音,他感到了依然绝对是一个的靓女。
早晨,接到依然的电话时,谷雨的确还在做梦,他在梦中处理过业务,处理过生意,处理完了仍继续蒙头大睡。可今天,接完依然的电话后他便醒了,醒了后便再也无法入睡。燃一支烟坐在**,依然的声音便如烟雾般在室内弥漫。
“她一定是个清纯甜美的女孩”。此刻,他坐在办公室的布艺沙发上,一任自己的思绪飘飞着。
“嘭、嘭、嘭”--有人敲门,墙上的钟指向十一点差十分,她来了!他微微一笑,心里竟莫明其妙有了些忐忑。
进来的是一个高个子男人,从他膨胀的体积上那显得滑稽的名牌西装,可以看出是个暴发户。
一脸阴沉的暴发户站在屋子里,使谷雨感到了空间的压力,令他有了一种无比的压抑感。更重要的是,这时候他的到来,让谷雨的心里,有了些莫明其妙的愤懑,更有了抑制不住的气愤。
暴发户是谷雨广告公司的一位老客户,某国外汽配材料的代理商。一直以来和谷雨的合作还算不错,可这次他却对谷雨亲自设计的方案有了不满,昨天便来过,举着谷雨亲自设计广告创意要求修改。谷雨当时态度端正、笑容可掬的同意修改,可等那人一走,他便把这事给忘了。
“我的广告设计改好了吗?”暴发户板着脸对谷雨发问。
谷雨有些无名火起,不屑一顾地问:“怎么改?你能否提出具体意见!或拿出你独到的创意!”
暴发户激动地说:“你他妈的就知道美女,在我的产品前面,弄那几个搔首弄姿的女人干什么?我卖的是汽配材料,不是卖人。你那两个骚婆娘占的面积太大了点吧?”
谷雨哭笑不得,讽刺道:“改创意可以,不过你得提出个具体的方案,或者你另请高明。就你这二百五的土老肥,懂什么叫创意?”
暴发户生气了,他把创意稿往谷雨面前一拍,粗声大气地说:“你他妈肉皮紧了……”
谷雨站起身走到高个子男面前,冷冷地看了他足有一分钟,看得那男人有些不自在了,奇怪地问道:“你看着我干啥?”
谷雨挺绅士地弯下腰,并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暴发户固执地站在那里对他怒目相向,谷雨便一声不响侧着身子,可笑至极地以其瘦弱之躯,将这尊庞然大物向外推。
依然到来时,正看到二人推推搡,那情景真的让她既感好笑,又有了些莫明其妙的紧张,该不会又上演一出到旭东公司报到时的闹剧吧?
她怯怯地站在一旁,谷雨看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拽进办公室,顺势将因依然到来傻了眼的暴发户推出了门外,紧接着“嘭”地将门锁上了,暴发户在外面踢了几脚门,骂骂咧咧地走了。
“谷总。”依然轻轻喊了一声。
“不要这么叫嘛,俗。”谷雨笑着说。
依然正不知如何是好。门外有个女孩敲着门叫“谷老师。”不等谷雨吩咐,依然赶紧把门拉开。
长得很漂亮的女孩是来找谷雨签字的,在谷雨低头签字时,她悄悄向依然做了个鬼脸,弄得依然心里有了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女孩子走了后,依然便恭恭敬敬叫了声“谷老师”。
看着眼前清纯美丽的依然,笑逐颜开的谷老师点燃雪茄烟,用艺术家的眼光,将依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在谷雨看来,靓女分上、中、下和极品四等。中、下等居多,能称为上等的已是凤毛麟角。大凡女人,多少带一点脂粉,而这化学品脂粉,极大破坏了女人们原本的丽质。而极品女人,是脱离了脂粉气却又浑身上下弥漫着十足女人味,用时下的话叫做女人中的女人那种女人。
川东的灵山秀水,赋予了依然超凡脱俗的气质,家传的书香之气,又使得她一身浓浓的书生味,因而依然在谷雨眼里,堪称极品。
谷雨带依然参观隔壁的办公室。隔壁办公室聚集了三个部门:业务部、媒介部、创意部。
一间近百平米的房间,被色彩冷艳的宝丽板隔断成一个个办公单元。公司总共有男男女女十多个人。男的多留长发或长须,女孩则以短发或短裙为主。
长头发的男人和短头发的女人,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眼神中都有着一般人不具备的灵气。看来,这是一个聚集了业内精英的公司。
谷雨向众人介绍了依然,并一本正经要求员工们以后对依然多加关照。
正是午饭时间,人们一边吃着,一边听着谷雨的话,漫不经心地看着打扮清纯的依然。间或,有人毫不掩饰地发出并非恶意的笑声。
于是乎,在谷雨面前随意惯了的人们,便在吃饭之际,将这位新来的同事,连同饭盒里的食物或粗或细咀嚼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