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煜瑤與巴塔布一行晝行夜宿,向著成都方向疾疾而去。此時的川東鄉間,袍哥堂口林立,滿世界盡是奇裝異服,背刀掛彩,頭上挽個英雄髻,足穿泡花草鞋的袍哥弟兄和紳糧大戶的武裝家丁。大大小小的頭目,全照著川戲舞台上流傳下來的英雄好漢,隨性打扮自己。
一路上,他們雖屢遭地方武裝阻攔盤問,但凡亮出袁青陽片子,果真能起到化險為夷,暢通無阻之效。鄉間各堂口上的袍哥舵把子,以及紳糧大戶,對袁青陽無不景仰畏服,見來人是袁青陽手下弟兄,無不是滿酒筷肉,高接遠送。
巴塔布原本嗜酒如命,雖時時提醒自己身係重任,切不可貪杯誤事。但往往入得席間,讓眾好漢拿好話捧抬著,恭維著,心中好受、舒坦,幾大碗酒一灌,腦殼發昏,便忘乎所以,來者不拒。常常把自己弄得來酩酊大醉,以至屢屢誤了趕路。金煜瑤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可袍哥大爺們盛情難卻,她也無法可施。如此延宕,以致離開重慶五六日,他們仍在川東鄉間,翻山越嶺。
此時已有消息傳到各地堂口,就在巴塔布、金煜瑤離開重慶的當天破曉前,佛圖關即被攻陷。同誌軍還把已經跳崖自殺的金玉安將軍的屍體弄到上半城,擺在較場壩示眾。兩人悲從心起,臉上卻裝著無事一樣。結局雖在預料之中,但其情之慘,仍令他二人肉跳心驚,撕肝裂膽。
這一日殘陽西墜時分,父女倆進入了榮昌地界,放眼望去,此時別說鄉場,連想找個投宿的人家,也不可得。初冬時節,朔風凜冽,金煜瑤在滑竿上冷得縮成一團。一行人從山坡頂上沿纖曲小道蜿蜒而下,隻見不遠處瀨溪河從黛青色的萬靈山中躍然而出,活潑潑向著遠處群山腳下蜿蜒而去。
眾人下到河邊一塊狹長平壩上,一路走去,看見了幾座墳塋,幾片莊稼地,遠近還有黑沉沉一大片樹林,心中正在高興,以為不遠處必有人家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