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上,小袁还在想着那场残酷的猫狗之战。车不是回刑警队的方向,她问:“去哪儿?”
毕队长指指后座上的女士手袋:“送还失物。”
小袁这会儿才明白,今天上午孟艳离开刑警队时,毕队长为什么没有追上去送还这只女士手袋,他想找个理由上孟艳家看一看。她斜眼一瞥毕队长,心里有失恭敬地想,滑头。
警车进入高档小区,停在一栋造型现代的高楼前。一个买菜回来的保姆模样的中年妇女用门禁卡开门,毕队长与小袁跟在后面走进去,坐电梯上楼。
小袁按响门铃。
门内传来一阵响动,有人从猫眼往外看。
门开了一道缝,露出信儿的小脑袋瓜,他说:“我认识你,你是警察叔叔。”
毕队长说:“我也认识你,你是信儿。没上幼儿园?”
“我发烧了,三十七点五度。”信儿认真地说。
门打开一半。吴钢不安地问:“两位警官有事?”
“孟总在家吗,她的手袋忘在我们那儿了,给她送回来。”小袁说明来意。
“请进。”吴钢放下心。
客厅里,大沙发上的孟艳两个多小时没动,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到半天的时间,她眼里失去灵气,像一朵因为缺水而枯萎的花。
“请坐。”吴钢端来两杯咖啡,一盘方糖。
对于两位警官的突然造访,孟艳心存戒备,她扯扯睡衣下摆,盖住**的双脚。她等着新的询问。
“这是你的手袋,两位警官顺路送来的,没别的事。”吴钢说。
为了缓解气氛,小袁说:“孟总,你的手袋真漂亮,哪儿买的?”
“送的。”
“谁送你的?这是名牌,好贵。”
孟艳既不能说出这只手袋的吓人价格,也不能说出谁送的。她说:“你喜欢,送你吧。”
“我可用不起。”小袁说的实话,她一年的工资买不了这样的半只手袋。她说:“我要是有这么一只手袋,准是贪污受贿了。”
话一出口,收不回来了,孟艳脸色变了。小袁知错地偷偷朝毕队长吐吐舌头。
毕队长闻着咖啡的香气:“不错,自家磨的咖啡豆?”
“哎。”吴钢问,“不加糖?”
“不加,我爱喝苦咖啡,加糖味儿就变了。”
“信儿的妈妈也从不加糖。”
苦咖啡是一种奇怪的饮料,又苦又涩,却回味悠长,生活中尝过奋斗与艰辛滋味儿的人大多喜欢苦咖啡。毕队长品一口苦咖啡,说:“你家的装修很有风格,带我参观一下,方便吗?”
吴钢不好拒绝。
向阳带悬窗宽大的主卧室,隔着一面玻璃幕墙是专用的卫生间。屋里陈设舒适、讲究、细腻,西式风格。毕队长嘴上啧啧称赞,目光在三处地方停留了一下。
大**,摆着一只枕头。
床下,一双女式拖鞋。
卫生间里,只有一套女人的洗漱用品。
毕队长默默记下。厨房、餐厅、阳台与其他几个房间,他走马观花地转了转,差不多全转到了。
一扇门关着,吴钢没有打开。
毕队长问:“里面有秘密?”
吴钢否认:“没有。”
毕队长露出不相信的神情。
吴钢说:“这间装的都是杂物,脏,乱。”
“那就不看了。”毕队长侧耳听听,说,“屋里有响动,是不是闹耗子了?”
“不会。”吴钢肯定地说。他眼含笑意,意思是不要用这种骗孩子的小把戏骗我。
毕队长把手放到吴钢的肩上,说:“这是你住的房间吧。”
吴钢先是沉默,然后承认:“是。”
房门打开。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背阴,窗户不大。陈设简单,收拾得特别干净。靠墙是一张单人床。床头柜上,照片中的吴钢抱着信儿,骑着旋转木马,父子俩尽情欢笑,像是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小桌上,摆着几样工具,一件拆开的机械玩具。
吴钢说:“我睡觉打呼噜,可以说是鼾声如雷,信儿的妈妈怕吵,所以有时候我一个人睡在这儿。”他笑得不大自然。
毕队长拿起修了一半的机械玩具。
“信儿的玩具,修一修还能玩。”吴钢说。
“你的手真巧。”毕队长想起在吴董事长的生日宴会上,那幅一碰就掉下来的寿屏,有人在挂绳上巧妙地割开一道恰到好处的小口子。不用说,那是吴钢干的,毕队长不想深究此事。吴钢,吴董事长的养子,他心里深藏着什么样的不满?
毕队长没有白跑这一趟,收获颇丰。
孟艳与吴钢的夫妻关系绝不像在外人面前展示的那样相亲相爱、幸福美满。这是一个拼凑到一起的家庭,在同一屋檐下,这对陌生人一般的夫妻甚至做不到同床异梦。
客厅里小袁与孟艳无话可说,干坐着。
信儿两只小手捧着一杯新泡的玫瑰花茶,端给孟艳,用又脆又甜的童音说:“妈妈,喝。”
孟艳推开说:“烦人,不喝。”
玫瑰花茶水洒出来。信儿扁起小嘴,要哭。
孟艳拉过儿子,搂在怀里,柔声哄道:“妈妈喝。”
信儿在孟艳的怀里显得拘束,不自在。孟艳对信儿的态度也是怪怪的,疼爱之中竟然夹杂着几分厌弃。信儿跑向回到客厅的吴钢,吴钢抱起他,父子俩真挚流露的亲密情感使人备感温馨。
结合丁香提供的U盘,毕队长对吴董事长失踪案的所有嫌疑人及其家庭情况做过详细调查,孟艳绝对是信儿的亲妈。
孟艳恍在梦中,毕队长与小袁走,她都不知道。
她望向窗外很远的地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