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買墓地的合同呢?”趙慧問。
“你收起來的,我沒看見。”吳仁答。
趙慧不披衣服,身子光溜溜的,在各個房間裏翻來找去。該找的地方全找遍了,連廚房盛垃圾的塑料袋也翻了翻,沒有,不會丟了吧?
吳仁關心地說:“穿件衣服,小心著涼。”
“全怨你,這麽重要的合同不收好。”
“又怨我,什麽事都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就怨你!”
“我的錯,怨我,行了吧。你好好想想,放哪兒了?”
趙慧想了想說:“在車裏,沒拿上來?”
吳仁往被窩裏鑽了鑽:“丟不了,快睡吧。”
趙慧繃著臉穿衣服。吳仁說:“你幹什麽去,幾點了,明早再說。”
趙慧不聽,她就要出門去車裏找。
吳仁恐嚇說:“天這麽黑,你不怕鬼?”
“鬼怕我。”
趙慧隻穿件毛衣,匆匆走出臥室。吳仁不再勸她,勸不了還招罵。外麵防盜門一聲大響。吳仁一翻身,睡了。
樓門口,寒風迎麵吹來。
趙慧衣衫單薄,熱身子被風一吹,打個大噴嚏。走了一百多米,她找到黑色奧迪轎車,打開車門,那份合同從駕駛座位上滑落,躺在刹車踏板下麵。她撿起來,合同完好無損。
她抱著合同往回走。雪後路麵很滑。隻剩枯枝的灌木叢裏,兩隻野貓打架,攪起積雪,叫聲慘厲。趙慧邊走,邊心裏罵丈夫,挨千刀的,也不下來接接我。她住的那棟樓上隻有一扇窗戶透出燈光,那是她的家。她加快腳步,邁上樓門前的台階,滑了一下,跪到冷硬的水泥地麵上,膝蓋一陣劇痛,痛得鑽心。她雙手扶地,雙膝像是對著飄落在麵前的那份墓地合同下跪。
趙慧朝樓上叫丈夫的名字,叫聲淒厲,都變了調。
一陣旋風圍著她轉。這兩天,旋風常常不離她的前後左右,似乎她身上有種特別的吸引力。黑暗中潛藏著無數包圍她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