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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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解放第二年大連就被關進了監獄,罪名是“反動一貫道分子”,判刑十五年。政府在那幾年挖出了一貫道三百多“祖師”,一百零四個“皇帝”。這些人斂財無數,害人無數,讓人憎恨。那期間我還跟看門老張到東四“蟾宮”電影院看過一場政府拍攝的電影《一貫害人道》,揭露一貫道的騙人勾當。電影裏的場麵陰森恐怖,嚇得我半宿睡不著覺。

老張比我嚇得還厲害,他參加了一貫道,還交了保命錢,他怕政府把他也抓走判刑。要那樣他就見不著老婆孩子了,比月亮上砍樹的吳剛還慘。萬幸的是政府沒理會他,隻讓街道積極分子找他談了一回話,登了記就算完事了。老張得了便宜賣乖,說一貫道還騙了他的錢,他絕對是受害者。沒想到政府竟然從一貫道道首退賠的款項中,把老張的錢發還了。合算老張一點兒虧也沒吃,當著街道人的麵使勁喊“共產黨萬歲”。

小連是1951年回到北京的,到我們家之前回去看望了他的媽。我想小連回家的路上自然要路過胡同口的藥鋪,不知他從藥鋪門口過的時候會不會想起小瑛子。那畢竟是他的初戀,是有過愛情結晶的。

小連的回歸並沒有改變大連的命運。姑爸爸說小連薄情寡義,全沒有手足之情,走了這些年整個變了個人,兒子不是兒子了,變成了一塊鐵板。她的那些孫子孫女自然也不是孫子孫女了,都是些靠不到跟前兒的野貓。

老太太拒絕到小連那“樊籠”一樣戒備森嚴的官邸去居住,仍舊住在細管胡同的小院裏,過著炸醬麵、炒黃豆疙瘩絲的平淡日月。小連拗不過他媽,隻好讓人把房拾掇了一遍,安裝了自來水和抽水馬桶。五十年代初,有抽水馬桶的人家沒幾戶,我每回到姑爸爸家去,她都逼著我撒尿,把水箱的水拉得嘩嘩的,顯擺他們家廁所的幹淨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