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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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又在落雪了。

就像明愛芬生病的那年冬天,就像張英才下山去省城讀書的那年冬天,就像藍飛調到縣團委工作的那年冬天——不用說成菊、王小蘭和藍小梅這樣與學校關係密切的女人,就連村長餘實這樣致力於界嶺政治的男人,也發現這個規律,隻要餘校長他們錯過幾乎到手的轉正機會,界嶺的雪就會特別多。

村長餘實再精於計算,也沒料到張英才到省城讀了幾年書,又在縣城裏幹上很有前途的工作,卻比葉碧秋的母親還弱智,堅決要求回界嶺小學教書。對張英才來說,並非全是主動,其中最為關鍵的是萬站長一番話。

那時候,在大多數人眼裏,鄧有米已逃離界嶺,不知去向。

有一陣,萬站長也失蹤了。縣檢察院的人開了一輛車,趁教育站裏沒有其他人,悄悄地將萬站長帶到縣政府招待所,開了一間客房,再派四個人一天到晚陪著他。好在李芳事先替他想到了,因為計生站站長就遇上過這種事。李芳一再叮囑他,萬一真有檢察院的人來找麻煩,不要發脾氣,也不要服軟,不然就會上當。計生站站長就吃了這種虧,沒事生出一堆事來。李芳還教他,到時候盡量與檢察院的人談如何用放療治血癌,還要將自己患血癌的教訓說給那些人聽。雖然自己做完放療,還得再做化療,但是一定要告訴那些人,她的病基本治愈了。萬站長一直牢牢記著這些話,反過來非常耐心地規勸四位形影不離的檢察院官,要他們將檢舉這事的村長餘實關起來,用一千瓦的電燈泡照上三天三夜。

萬站長回憶起來,鄧有米之所以向鄉建築公司要兩萬元公關費,就是因為聽了村長餘實的教唆。若不是餘實對他說,建築行業按總造價的百分之五至二十收取公關費是不犯法的,從未涉足這行的鄧有米,哪會突然冒出這副腦子。作為村長的餘實,是想一石三鳥。因為餘實的妻子在別的村裏當過兩年民辦教師,嫁給餘實之後,覺得當民辦教師沒地位,就丟下粉筆,全心全意當村長太太。這一次,得知民辦教師要全部轉為公辦教師,就打歪主意,想將界嶺小學的某個老師擠下來,而將自己的妻子頂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