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榮大地

兩個女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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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睡夢中被那奇奇怪怪的聲音驚醒的。

起先很小,和著夢裏的雨點,像雨打芭蕉,點點滴滴。後來便像人掉進水裏,掙紮著上岸,哧哧吭吭的,令我窒息。醒來後它竟沒了。好長一會兒,又窸窣著響進來,擠進門扉,如石磨下碾出來,支離破碎。又像撕扯絞著的駝毛,絲絲縷縷。最初我以為是耗子,嚇得頭縮被窩裏不敢出來,後來一想不可能,這幢樓很幹淨,又是五樓,哪來這東西。支起耳朵仔細辨聽,聲音恍若陶瓷在爐火中煆燒,哧哧的火焰伴著一裂一裂的鈍響,撞在我心上就有了另一種感應,人被撕裂或焚燒的呻吟。果然很快就捕捉到人的呼吸,很急促、很壓抑,但又不可抑製。我忽然明白是什麽了。

我猛地一驚,旋即把頭埋得更深。極力壓住怦怦的心跳,努力將它驅趕走。但是不行,心跳迅疾加速,我聽到血液奔湧的聲音,和著外麵那時高時低的淺吟,一團火猛地騰起來,燃燒我,令我發瘋。

對於一個成年而又沒有固定伴侶的女人,我太清楚那聲音的意味了。

夜晚一下子變得神秘,莫名的興奮以及偷窺的欲望讓我坐臥不寧。鬥爭了會兒,披衣下床,貼著門靜聽——果然在衛生間。

這個夜晚最終怎麽過去的我很糊塗,腦子裏隻記住一件事——有人很興奮,我更亢奮。

我住在玉茹家裏,她是我多年前的同事。

多年前這個城市有家美麗的酒廠,效益好得驚人。玉茹是廠裏的財務部部長,我是她下屬。我們美好的關係就建立在那時,說情同姐妹一點也不過分。

玉茹做總會計時,我大學畢業已兩年。說實話當年我也有過雄心壯誌,想學玉茹那樣,專業上有所建樹。不久我便發現,我是個空懷夢想的人,行動跟思想完全背道而馳。那年月我最熱衷的是打扮自己,恨不能一天換十次衣服,目的無非是招惹男人。現在想想,它與我失敗的初戀有關。女人在失去什麽後很容易變本加厲地瘋狂沉淪,直到輸得一塌糊塗。這跟賭徒的心理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