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哭大師站在悟空寺修理廠的院子裏,看著針一樣插在一號車間屋頂上的月光,心情有些沉重。
上午,小施帶來了柿落上人給他的光儲器,裏麵的信息讓哭大師意識到,命運就像一條順流而下的大船,終於載著眾人來到了他師父空藏圓寂時,預言過的第二重轉折。
哭大師本指望,這第二重轉折永遠不要發生,但僅憑著願望是沒有用的,畢竟這世界是由生活在其間的人們共同創造的,既然人心依舊,這第二重轉折,大概也就不可避免了。就像他常跟別人說的:業力如此。
不知不覺間,哭大師到蓬萊洲已經有二十個年頭,眼前這本該是悟空寺大雄寶殿的地方,現在卻成了一個堆滿工具和雜物的修理車間。他師父空藏大師常說,既然生活在這樣一個無常的世界上,除了接受現實,並沒有其他出路。
不過說歸說,師父為了讓那個將要到來的劫難能有一絲轉機,自己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隻是隨緣地應對一下,而是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在新唐城留下了這個與全宇宙相對應的曼荼羅,然後把守護曼荼羅的使命交給了他的三個徒弟。
哭大師是到後來才想明白,以師父對世事的洞悉,是不會不知道,蓬萊洲終將破敗到今天這個地步的,當然也不會不知道,計劃中的悟空寺根本沒有建成的可能。師父之所以還堅持要到蓬萊洲來,不是為了接受別人膜拜,而是跑來救人的。
若不是因為受了師父的感召,以哭大師一向怕麻煩的性格,他或許早就從蓬萊洲脫身而出了。但現在他不僅留了下來,還一留就是二十年。一向不愛跟人相處的他竟然還在身邊收留了一堆孤兒。因為跟各種麻煩事打交道打得多了,哭大師不再像以前那樣怕麻煩,就像師父常對他說的:煩惱即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