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学生总是特别受优待。
老师关心地看着得意门生,说:“到校医务室看一下,你不是病好没多久吗?只是吃坏了肚子?没别的事了吧?”
林篪礼貌地回答了之后,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正是上课时间,走廊里静悄悄的。
林篪在学校后围墙,一个完全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条小小的藤蔓吐出了新芽。
男生栗色的眼睛看着远方。
麻伊琳从拐角处慢慢地走来,她穿着一套白色的裙子,就像一朵柔柔弱弱的栀子花,脸上化着精致的妆,五官看上去比平常漂亮一倍。
她微微地笑着,轻柔地说:“等很久了吧?”
“什么事?”林篪没有回答,直接地问,“发短信说有关于米云云的事要说,到底是什么事?”
“没有啦。”女生不由自主地用上了撒娇的口吻,这一招对男生杀伤力可不小,她绽开纯真又美好的笑容,“米云云恢复了吗?”
“如果你就想问这一句,非得上课时间找我出来?”一贯温和的林篪脸色冷了下来。
“我……我……”麻伊琳咬着嘴唇,直直地瞧着林篪,阳光勾勒出他英俊的侧影,眼睛里有神秘而温和的光。这个男生就这样根深蒂固地活在她的世界里,让她心甘情愿地低至尘埃中去。
——我是那样疯狂地喜欢着你。
就从你递过一瓶纯净水的那一刻开始,我的世界里便只有你了。
但我还从不曾对你表白过呢。
麻伊琳的手指用力地绞着裙子的腰际,柔软的衣料触觉由她的指尖神经传递到唇边,麻伊琳的声音很轻,但却带着一种不凿破船不回头的勇敢:“林篪,你该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欢你。”
——林篪,我一直都喜欢你。
这样的一个字词组合的句子,林篪从十五岁开始便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天真懵懂的女生在泡桐树下羞涩地说出了这一句话,大眼睛的女生在他生日时捧着巧克力大胆地拦住他表白,以及在情书上也多少次地反复出现。林篪感受得到表白者那种期待而忐忑的心情,他也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份心意。
被喜欢着是一种荣幸的事,一直以来,林篪都用温和的方式处理,即使听到麻木,即使冲上来表白的女生他根本完全陌生,他也不会像宫明那样吊儿郎当地用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斜睨着对方,说出“我又不认识你”这样伤人的话。他永远都会真诚地道歉,并且祝对方可以找到幸福。可是,现在,林篪看着对面的这个女生。这个看起来又天真又美好的女生,内在却跟她的外表完全不一样。
“虚伪”、“造作”、“心肠恶毒”、“蛇蝎美人”这样的形容词几乎是在看见麻伊琳的瞬间便浮现了脑海里。
——一个心怀鬼胎的女生即使笑得再怎样灿烂,再怎样美好,却只能是让人生出一种森森的寒意。
——不善良的你非常让人害怕。
林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不想做绝,把话憋在心底。
“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件事,那我先走了。”林篪转过身。
麻伊琳的笑脸垮了下来,不笑的她眼睛显得更大了,两颊的颧骨微微地突起,看上去带着一种狠厉:“米云云劫持人质,要是我不愿和解,她是要进劳教所,要坐牢的!如果你就这么走了,你会后悔的。”
这是威胁吗?林篪停下了脚步,他的肩头微微地颤抖,显然是正在竭力地控制自己的愤怒。他回过头,看了麻伊琳一眼。
那是怎样的眼神呢?
麻伊琳的心如坠入冰窟——林篪的那一眼包含了彻彻底底的鄙视、厌恶、不可饶恕。
自己费尽心思,低到尘埃里去爱一个人,得到的便是这样的一眼吗?
林篪声音完全冷了起来:“麻伊琳,没想到你恶毒到了这种程度。”
男生扔下这一句话,毫不留恋地走了。
天仿佛一瞬间完全暗了。
麻伊琳全身的力气都似被抽光,她瘫倒在地上,脸上的血色都消失了。
一袭白裙,孤伶伶似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