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发现,当我们坐在昏暗的电影院,为着某一个故事而掩面痛泣的时候,电影胶片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地,继续地播放下去,把更多的痛苦残酷地呈现在我们的面前。
在许多年后,我们可能忘记了那部电影的名字,但我们不会忘记当时自己曾经那样的伤心。
我们忘记了伤害,但没有办法忘记被伤害时的感觉。
可是,如果遇到了比我们更可怜的人呢?
静谧的房间里,亮着一盏灯,米云云揉了揉眉心,停下笔,去倒了一杯水喝。
一只三只脚的灰色小猫跳到了书桌上,好奇地在信纸上踩下了几个梅花印。
米云云走了过来,亲昵地摸了摸小猫光滑的皮毛,坐下来拿起笔,继续写没写完的信。
依然,在新的校园,我认识了鹿乐。
我稍微留心了一下,探知了她的过去。
“刚刚做了化疗回来。”
“似乎是血癌,就是电影里老演的那种白血病。”
当我听到同学们用同情的口吻谈论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看上去很快乐的鹿乐眼里有抹不去的阴影。很可怜是吧,不过我们都猜错了,鹿乐并不需要同情,她比我们想象中更坚强。
任何一道小伤口都可令没有凝血功能的她致命。
可是她还有心情去关心三只脚的小猫,担心没有人愿意收留它。
她笑嘻嘻地看着我给小猫喂牛奶,还给它起了名字,叫“三只手”。
在她的身上,你看不到厄运烙下的疤痕。
我本以为,自己面对痛苦和不幸时已经表现得足够出色了,直到认识了鹿乐。
想起自己爬上桥墩,想用死去结束一切的心情——那种觉得全世界都辜负了我的心情其实很可笑。
依然,鹿乐说,她以后想去很多很多的国家,走很多很多不同的路,看很多很多不同的风景,吃很多很多不同的美食。我答应了她,我会陪她完成所有的梦想。
夜已深。
米云云把信纸工工整整地叠好,放入信封,贴上邮票,明天这封信便又会开始千里的旅行。
但米云云并没有关灯睡觉,她坐在书桌前,又开始写另一封信。
林篪,我又想起了你。
多么希望,你还是走在我左侧,我们一起手牵着手走过漫长的街道,在寒冷的夜里你的心跳温暖着我的心跳。不知道当时你为何答应我的交往请求,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荒芜记忆中蔚蓝的美丽。
寥寥数语顺着笔尖落在了洁白的信纸上,米云云复杂不明地发出了一个语气词,却没有把信纸装入信封,而是慢慢地折叠成了一颗星星,放入了抽屉里的玻璃罐里。
这个十厘米高的玻璃罐里已经有十几颗信纸叠成的星星,安静地躲在里面。
寂寞地,孤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