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飞过一群白色的鸽子。
清晨的风吹卷了阳台上晾着的被单、内衣、袜子。
一株瘦弱的金银花藤从临街的某一个窗台爬了出来。
季南捏着一张薄薄的、写着从电脑上抄下来的地址的纸条,站在了荣华街的中心,这是一家叫做风腾的网吧,附近许多学校的学生都来这家网吧上网,今天又是国庆长假的第一天,季南一进去便被礼貌地告之“满了”,瞧着热气腾腾、人声鼎沸的网吧大厅,季南知道要从这一家网吧找到“樱花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男生站在大街上,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舍弃了“睡懒觉”,那么热心地一大早便拿着地址跑出来了,用“不忍心看到无辜的百里受欺负”、“伸张正义,让一切阴暗无耻者消失”这样的大道理来解释明显过于单薄,也……不能说服自己。
那究竟是为什么,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百里呢?
为了望向自己的那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为了那倔犟而又带着压抑的愤怒,不愿意屈服的表情?为了百里微微地侧着头,真诚地说一声“谢谢”?
没有答案。
或者说季南并不想去追寻答案。
又或许,男生此时的精神世界里的确有那么一种拯救弱者的英雄主义心理吧。对于百里,未必是爱,但却是有好感的。
慢慢地走在大街上,无意识地,他往着御龙湾方向走去。
“嗨,季南,一起打游戏去。”一个认识的同学瞧见了走在街上的他,兴奋地提议。
“我有事,你们去吧。”男生有些无精打采,抬起手,腕表上显示的时间是九点十一分,他想了一想,拿起手机打给程立辰。
程立辰的彩铃是季南给选的“宝宝,接电话啦”。程立辰第一次听到这条彩铃时,脸一下子全黑了。
在听到“宝宝正在吃奶,请稍等”的后续铃音时,季南嘻嘻地笑了笑,掐着时间,想等程立辰一接通便说:“宝宝乖,要不要去嘘嘘后才接电话呢?”
与此相对应的是,程立辰为季南选了一条“色狼,有色狼,大色狼”的高亢女音彩铃。
当季南拿捏腔调说话的时候,程立辰冰凉感十足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季大色狼,你可有穿衣服上街?”
季南直接忽略掉前半部分,夸张地叫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家?哇塞,神算啊,那你算不算得出我正在你家楼下,中午要你请我吃麦伯伯?”
“我没在家。”程立辰直截了当地回答。
“去哪里了?”
“要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声音都听得出烦躁。
“那……回来再说。”季南慢慢地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御龙湾对面街道的树下,看见了背着装得满满的背包、提着一个廉价的外来打工者常用的编织袋子的百里。隔着一条街,清晨的阳光像一只巨大的漏斗,倾洒在百里的身上。
在百里的身后,站着单手插在兜里、穿着连帽白色体恤衫的程立辰。
两个人搭上了同一辆出租车,转眼消失在街道上。
像是被泼上了一大勺柠檬汁,季南忽然觉得手里的可乐似乎变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