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十分亲密的距离中,王风和黄静雯十指相扣了半天。
终于,黄静雯收回手说:“你的灵气向死而生,虽然寂灭气息十足,可是竟然又蕴藏点点生机,稍微融入灵识,那股强大的力量会让你气息暴涨。”
“而且惊仙钟也是主杀伐之器,更加助长了你的灵气,多者相融,才让你在惊仙钟内行走自如,连我们也不及你。”
王风恍然大悟,不由得佩服起黄静雯来,眼前这个小姑娘比自己还小一岁,竟然能通过片刻的探寻,就找出其中的奥妙,实在令人惊叹。
难怪她能成为符箓大师。
他心中拜师的念头再一次火热起来,王风拱手道:“静雯长老,不知之前的赌约是否还算数?我诚心实意想拜您为师。”
黄静雯疑惑道:“你懂得道纹知识,却不懂符箓之道?大家都是自符箓而悟道纹,你直接反过来,倒是个怪才。”
“我可以教你,但门派不许杂役弟子拜师,所以师徒名分就免了吧。”
“不过我明确告诉你,学习符箓之道这个过程艰难而痛苦,你要受不了,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王风大喜过望,“学生王风最能吃苦,请师傅受徒儿一拜!”说着急忙就要下跪行礼。
黄静雯摆摆手说:“免了,我最不喜欢这一套俗礼,既然没有师徒名分,我就叫你小风吧。”
王风点头。
被刺激的许长老哭声仍然断断续续传来。
静雯长老又无奈地说:“我去安慰安慰许长老吧,真拿他没办法。”
王风没想到她还会安慰人,一愣。
只听静雯长老说:“许长老,别哭了。”
“修炼和画符,都需要天赋的。有些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算没有,哭没有用的。”
“我看过很多人岁数比你大,他们还不如你呢。”
“三十岁没有悟出道纹也没关系,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机缘。”
闻听此言,许长老哭得更凶了。
王风听得冷汗直冒,心中感叹:大哥这是安慰人还是杀人呢。
黄静雯长老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想再说话,被王风急忙岔开,“老师,你安慰得很好,不过先让许长老自己平静一会儿,如何?”
静雯长老摇摇头,“可是我看书里说,伤心的人最缺的就是安慰和陪伴。”
许长老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说:“有你是我的福气。”
黄静雯真诚地说:“没关系,我只是说一些实话,平凡一辈子也挺好”
趁着许长老汹涌的泪水再一次袭来之前,王风急忙问道:“老师,我既然是您的学生,又有修复惊仙钟的重要职责,有什么活儿您就吩咐吧。”
黄静雯想了想,说:“还真有一个。”
“前阵子道字二老,德字五老都来看过惊仙钟,提了一堆浅薄无知的意见,通字辈长老们竟然就发昏照办,浪费了不少材料。”
“我把他们全部撵走了,现在就剩了七八个真正懂符箓的人,进展明显快了许多。”
王风哦了一声,终于明白为何山谷中格外的幽静,连道字二老都被撵走,真是个狠人!
黄静雯接着说:“只不过修复材料不够了,这个清单给你,拿着我的令牌去百宝阁,三天内把材料准备齐全”,黄静雯说完甩出清单和玉牌。
王风接过玉牌,上面还有淡淡的香气。
这是她的长老令。
王风粗瞄了一眼清单,都是些珍惜物件,尚且不知百宝阁是否齐全,自己要立刻动身。
身后,黄静雯又投入到修复惊仙钟上。
到了山谷口,监视着自己的小孙正在洗头。
他哼着歌,心情大好,一身古铜色的肌肉在阳光下闪光。
王风悄悄靠近,不知从何处抄起来一块石头准备砸晕他。
小孙猛地从水里拔出光头,震惊地问:“师傅,你要干什么!你真要砸晕我。”
王风说:“不是,我想帮你擦擦头发。”
小孙顶着光头。
王风十分尴尬。
最后小孙只能哀求道:“师傅,徒儿不敢跟你为难,又不敢违抗掌门命令。就当我没看见,求求你早点回来。”
王风要的就是这态度,他满意地点点头,脚尖轻点跃入密林中消失不见。
去百宝阁要经过外院。
化清府内部各类设施齐全,外院人数众多,学习区、居住区、交易区、吃饭娱乐,各色人等,俨然一座热闹的城池。
甚至南方的特色小吃,各色服装应有尽有,还有不少弟子摆摊卖自己的东西。
王风在这里一时间有些看花了眼。
尤其是一处小摊上,摆着其他民族的鬼头面具,青面獠牙,活灵活现。
这时,他隐约听见巷子里传来哀嚎声、打骂讥讽声。
于是顺手将这幅面具扣在脸上,向巷子里走去。
“废物,就你还想进内院?总觉得自己是个天才,看不上我们这些外院弟子是吧。”
“你不是很牛的吗?当年可是德字辈的长老亲自去招揽你的,怎么现在沦落到跟我们一起。”
“唉,拦住他,别让他走。这么好玩的人,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
“从中品宗师变成如今的废人,这就是自命不凡的下场。”
“刚好你的灵兽是猪,来,学猪叫,从我**钻过去。”
方西西的声音传来:“你们别打了,我的伤还没有恢复,求求,求求你们,我这就退学。”
接着就是方西西的惨叫。
王风看着这一幕幕,想起自己失去修为时,也曾受过这样的欺负。
她轻轻一叹,然后凝聚力气,猛然吼道:“都给我住手!”
小巷子里的混混们齐齐愣住,盯着这个面具怪人。
一个瘦子叫到:“喂小子,识相的话赶紧滚,哥几个心情好,今天不想动手。别以为你戴个狰狞的面具,我们就不敢打你。”
王风没有废话,一脚将其踹在墙上,冷声说:“把方西西放了。”
混混们大惊。
瘦子向来以速度见长,没想到今天面对这个鬼脸,连起码的躲闪都没有做到。
这人到底是谁?
巷子深处,一个领头的黄毛靠在墙上。
他说:“兄弟,我们是停药哥的人。你混哪路的?拜的哪位内院弟子当大哥?”
面具下的王风噗嗤一笑,“敢情你们的大哥都是内院弟子。我没有大哥,我只是杂役弟子。”
一听这话,混混们紧张的神情顿时消失,骂道:“靠!一个杂役吊毛摆这么大谱。我还以为是内院弟子换了装。”
“妈的,你要是穿青色、紫色的弟子,老子立马滚,但你一个杂役戴个面具就敢这么跟老子说话,兄弟们抽他!”
“给老子狠狠地打,要他半个月下不来床。”
王风双腿灌注黑气,自从前两天敲完惊仙钟,自己的修为明显更加结实,几乎可以随时突破到两仪境九重。
今天正好拿这几人试试。
于是他催动太阴幽冥诀,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最快。
左右开弓中,几乎是一脚一个,全部踹在混混们的要害。
嘭嘭嘭。
不过是十来招,混混们全部捂着裆部,在地上哀嚎。
最后,黄毛带头冲来,拳头竟然发红色,“看爷爷的红光重拳!”
他专挑王风的关节处打,腿腕、脚踝,而且出拳迅猛,看样子也是颇有实战经验。
最后,王风横扫腿过来,故意露出破绽。
混混见有机可乘,拳头几乎大了一倍,轰向王风的腰部,这一招可谓阴狠。
众混混都面露喜色,他们知道大哥这一招屡试不爽!
就连下品宗师也吃过苦头。
想破这招,除非有更快的速度,可眼前这个小小的杂役,显然已经没有提速的余地。
方西西急忙提醒:“大侠小心呐!”
没想到王风忽然诡异一笑,黑气浓了几分后,速度再一次提升!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快!”
“妈呀。真遇到鬼了。”
在混混的哀嚎中,王风用膝盖迎上了这一拳,两者相撞无异于鸡蛋碰石头,黄毛疼得直流眼泪。
王风顺势俯身,又是一脚正中裆部,于是老大也躺在地上捂着裆部打转。
有人骂到:“江湖上的兄弟们都知道,打架不打下三路,你这人是什么来路,为何如此阴损?”
王风笑说:“你们袖子里都藏着铁板,当我不知道?”
黄毛知道碰上了行家,自认倒霉。
但他的嘴上仍然不依不饶,“我们老大江湖人称停药哥,一身肌肉铜墙铁壁一样,是外院里的阎王爷。只不过他刚刚入了内院,等我们找到他,让他好好收拾你!”
其他混混纷纷附和。
王风再赏了他一脚,啐道:“来学校不想着学习,天天找大哥收拾这个欺负那个,没出息!”
然后他干净利落地抓起黄毛,将其像小鸡崽子一样顶在墙上说:“比凶狠,我不怕你。我的剑沾过血,杀过人,不过它是为了保家卫国,你们呢?逞凶斗狠,在同学面前耍英雄?回答我!”
说着,那柄鱼肠剑从袖中甩出,已经到了黄毛儿的眼前。
王风厚重的杀意弥漫开来。
黄毛手脚乱蹬,被眼前这杀神一般的人吓得丢了神,“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大哥,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说着裤裆里一热,竟然被吓尿了。
王风不屑地将其扔在地上。
黄毛惊魂未定,大叫道:“兄弟们撤,这人不好惹,这是个疯子,真的的要杀人,快跑快跑。”
说着所有人连滚带爬地离开。
到了巷子口。
有人不服气地说:“二哥,我们得去找孙哥帮忙!”
黄毛沉吟到:“停药哥最近有要事,而且还是掌门安排的,他吩咐过我们要少去找他。”
“别管什么事,我们被打成了灰孙子,必须得出这口气。”
黄毛咬牙说:“好!后山山谷里修惊仙钟,他在那里做看护,我们去找他!”
众人兴奋地说:“走咯,找大哥去咯。”
另一边。
方西西不断感谢戴着面具的王风,他全然不知对方身份,只是不断说:“谢谢大侠,神功盖世,面具别致。我从来没见过您这样的高手,实话说,您绝对不是杂役弟子,难不成您真的是内院弟子?”
王风摇摇头。
方西西说:“那实在少见,您这武功当杂役弟子有些可惜了吧。不如再争取争取,进入内院总是要被人高看一眼的。”
王风道:“在哪里是重要的,可是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如果修为虚浮,就算是内院弟子,也不过是个虚名之辈,大道面前,容不得弄虚作假。如果一心修行,就算是杂役,也能证得大道,对吗?”
方西西摆手说:“不不不,在哪里很重要,这关乎到别人对你的看法。”
王风问:“别人的看法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你肯定没有经历过被人捧得很高,然后摔在地上。有很多人盯着你,他们都打算看你的笑话呢。他们不关心你能否取得大道,只关心你的身份。”
王风笑道:“你说的我似乎理解一点点。”
“不,你无法全部理解的。少年天才然后被人唾骂的痛苦,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住的。那种感觉......和死了差不多,所以,一定要去争,要去争取那些身份,让他们高看你一眼!”
说着说着,方西西的眼神中燃起了烈火。
“兄弟,也许我比你小几岁,但我吃的苦实在太多了。那杂役、外院、内院、亲传弟子的身份,就像一道高墙,深深地将人们隔开,深深地为每个人打上烙印!很多时候,即使你有能力,你没有那身衣服,也得不到认可。”
听着这话,王风陷入沉思。
方西西接着说:“如果真如你说的没有什么区别,为什么门派不同身份要穿不同颜色衣服,你穿着这杂役的麻衣,是永远进不了内院的!人们心中的成见,才是那座真正分割一切的高墙。”
王风摇摇头,说道:“水常常在低处,却有摧毁一切的力量。只要你愿意积蓄能量,即使是在众人的目光之外,即使是在无数人唾骂之时,也一定能得偿所愿,绽放出真正的光芒!”
方西西似乎被戳中了,一言不发地靠在墙根。
半晌,他才说:“其实小弟我是吃错了丹药,弄得一身伤,才被这帮小毛贼堵在这里,你说的对,在何处都应该积蓄力量,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唯有自助者,天才能助之。也许我太过在意他们的看法了。”
“谢谢你,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王风闻言,一点点将面具摘下,露出一张深邃微笑的脸。
方西西瞬间愕然,羞愧地将头埋在衣服里。
空气凝滞。
忽然,方西西道:“王风,你是故意来羞辱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