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嶺雪人鬼情係列13本

6、 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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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如玉酥手在袖子裏微微搖晃著,充滿**的暗示。

如果是電影特寫,那應該是很美的場景。

可是,這是在現實中。

而且,是截斷的現實——在那隻手和半截水袖的後麵,什麽也沒有。

憑空伸出來的半截水袖,憑空長出的一隻手。

手在搖動。白皙,無骨,柔若蘭花。

胡伯瞠目結舌地看著,看著,忽然倒在地上,抽搐起來。

瞎了半輩子的他,竟然“看”見了。而他“看”到的,別人卻不能看見。門房驚惶的呼聲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胡伯,你怎麽了?怎麽了?”

但是,他已經聽不清。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淹沒了他,遮天蔽地,不留下一絲空隙:

“可憐我伶仃也那伶仃,擱不住兩淚盈盈,手挽著袖兒自啼哭,自感歎,自傷情,自懊悔,自由性……”

是《倩女離魂》的曲詞,唱腔幽怨,淒苦,如泣如訴。

曲聲中,那隻手蜿蜒而來,並沒有像恐怖電影中的鬼手那樣忽長忽短或者腥紅長指甲鋒如刀刃,也沒有掐他,打他,抓他,甚至沒有一個不美不雅的動作。它隻是在水袖裏輕輕搖**著,若合節奏地一顫一顫,水袖便在腕上節節退去,露出皓如霜雪的一截斷腕。

是的,斷腕。

水袖落在地上,飄墜如飛花。現在,那隻手失了袖子的遮掩,已經完全暴露在空氣中,仍然美不勝收,如果上電視競選手模小姐,絕對穩操勝券。隻是不知道,有沒有電視導演夠膽拍攝一隻雖然美到極致卻沒有主人的斷手?

胡伯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腑地狂叫起來,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就好像發作羊癲風。

“想當日暫停征棹飲離尊,生恐怕千裏關山多夢頻。沒揣的靈犀一點潛相引。便一似生個身外身,一般般兩個佳人:那一個跟他取應,這一人淹煎病損。啊呀,則這是倩女離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