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嶺雪人鬼情係列13本

11、 貴妃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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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半尺白綢,一把扇子,可是落在戲子的手裏,便有了萬種風情,千般含義:

使勁地甩一下水袖是生氣拒絕,緩緩地收回來是情意彷徨,舉起蓋在頭上表示驚慌悲愴,一時又不停地舞動著在空中畫出大幅大幅的圓圈,是說不盡的焦急憂慮,心思潮湧;諸葛亮搖的是羽扇,小生們用的是折扇;周瑜把雙雉尾翎子彎下來咬在嘴裏全身抖動著表示氣憤,呂布用一條翎子的末梢去拂貂蟬的臉卻是挑逗……

北京的道路一天一個樣兒,立交已經修到六環了,大樓像雨後春筍似說冒出來就冒了出來。可是戲台上,服裝頭麵的造型,演員的唱腔手勢,甚至水袖羽扇的指代意義,卻是一成不變。

關起劇院的門來,當今天的演員當年的戲子唱起同樣的腔調搬演重複的故事時,這裏的時光便停止了。

杜麗娘歲歲年年地在姹紫嫣紅的後花園裏驚夢懷春,杜十娘無數次地將百寶箱裏的假珠寶倒進水中;寶哥哥和林妹妹哭了又哭,仍然改不了鏡花水月的結局;曹操和諸葛亮鬥了又鬥,早已將赤壁燒成了火海的代名詞……

台上隻一日,人間已百年——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戲台成了傳說裏的天堂,上台的人就是進入時光隧道,把百年滄桑一袖承擔,搬演千般風月,萬古仇冤。

二胡與絲竹同唱,水袖共羽扇齊飛。於是,情孽冤宿便借屍還魂了……

戲院一早貼出海報來,第一場是唱做並重載歌載舞的青衣戲《貴妃醉酒》。

小宛往場子裏望一望,稀稀落落的,最多隻上了五成客人。她想起若梅英說的,以前的角兒上場前先往三樓瞄一眼的故事,不禁感歎,現在別說三樓了,就這一層樓還填不滿呢,而來的客人中,又有一半是贈票。怎麽能怪演員們越來越不專心呢?

忽然一轉眼看見第三排坐著張之也,心裏“別”地一跳,他旁邊的兩位老人家就是他的父母嗎?也就是自己的未來公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