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陽城外被叛軍糟蹋的亂七八糟的土地,現在都被睢陽唐軍看守的叛軍俘虜們清理幹淨,睢陽城中的官吏們開始組織人手,平整土地,重新將泥土翻開,因為沒有牲畜的緣故,他們將俘虜們作為勞動力。
“狗奴,殺才,把老子當成牛馬了。”
兩名叛軍士兵身上套著套索,努力的向前拖著身後笨重的犁,犁鏵在地麵上耕出了深深的溝壑。
“不準講話。”
凶神惡煞的差役手持棒子,對準那說話的叛軍士兵,身後便是狠狠一擊。
吃疼下,那名叛軍士兵不敢再抱怨,隻能低著頭戴著身上的套索,繼續耕種著土地。
好不容易,將堅硬的地麵翻耕了一遍,那些被強製勞作的叛軍士兵們,又被趕著列隊來到了田頭,日上三竿,正是到了吃飯的時間。
“張三郎別鬧了,至少這裏的飯挺香的。”
這時候,那名挨打叛軍士兵的同伴才端著一個小土盆,對張三郎說道。
“哼,睢陽城的將軍也是,咱們都說了願意投降,歸順官軍,安祿山造反同咱們普通士兵有什麽關係?”
張三郎不以為意的咧了咧嘴,他不理解為什麽官軍不肯接納他們,普通士兵就是吃糧拿餉的,什麽朝廷,什麽大燕,都不如拿到手裏的那點東西實惠。
一般的唐軍將領如果得知他們要投降加入,恐怕會舉起雙手讚成,但是張巡卻拒絕了,說什麽讓他們先勞動改造,經過觀察後,才允許加入官軍。
“可笑,愚蠢。”
張三郎隻覺得睢陽城的將軍腦子都有問題,雖然張巡逼迫尹子奇退兵,但睢陽的兵力並不足,區區千人守著偌大的一座城池,還是南北要害之地。
別看各地的太守和禦史表麵都遵從大唐朝廷,但是各個心懷鬼胎,否則張巡被困的時候,附近擁兵的太守和禦史們怎麽不來救援,不就是在觀察到最後朝廷和叛軍,到底誰能有贏麵。
“張三郎,別想太多,你連個校尉都沒混到。”
同伴嘲笑著對張三郎說道,提起這件事讓張三郎沉默了。
正當張三郎等人相互調侃來到了打飯點的事實,看見幾名差役抬著幾個大鐵鍋,走到了眾人的麵前,俘虜們立即排好隊,其中輪到值日的幾名叛軍士兵,戴著袖章走到了鐵鍋旁邊,給俘虜們的土盆中打飯。
鐵鍋內放著的是煮熟的米和雞肉,雞肉一直被太守許遠吩咐人妥善的保存起來,雖然肉質已經有些發硬,但並沒有腐壞,隻是味道沒有以前鮮美。
“我聽說這是雞肉。”
同伴小聲對張三郎說道。
“雞肉,睢陽城中連老鼠都吃光了,還能養雞?”
張三郎卻有些不相信,他原本是護衛尹子奇的小隊,經常能聽見將領們的相互交談,對於睢陽城中的情況,知道的倒也比普通士兵們多。
“那這什麽肉,別疑神疑鬼,這睢陽城有鬼神庇佑,看看這大米,就是那些將領元帥恐怕都沒吃過這麽好的。”
同伴不以為意,瞅著鐵鍋裏麵散發著熱氣的飯菜,幾乎要流出哈喇子了。
“這倒也是,沒見過這麽大的米。”
張三郎的眉頭輕皺了一下,這睢陽城給俘虜們吃的米也不是凡品,不但顆粒飽滿,色澤剔透,個頭還大,吃在嘴裏有一股糯香的味道。
別說大唐,恐怕西域都沒有這種神米,睢陽城中的人居然用這種神米來喂俘虜,也是闊綽的緊,要是叛軍自己抓住了俘虜,能給吃野菜糠就不錯了。
“讓讓。”
正在這時候,忽然一隊沙陀兵衝過來,搶到了張三郎這一隊的前麵,這些沙陀兵個頭雖然不如漢兵高,但是身體到是強壯,很快將漢兵隊伍擠的亂。
“做什麽?”
張三郎見狀頓時大怒,對著那些沙陀兵嗬斥道。
“你們忘記規矩了嗎?”
但是,遭到嗬斥的沙陀兵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橫了一眼張三郎,輕蔑的說道。
這話讓張三郎等人語氣一滯,在叛軍之中人數眾多的河北兵,所受到的待遇反而不如沙陀、契丹和突厥人,因為沙陀、契丹和突厥人騎兵弓馬很強悍,加上安祿山祖上是粟特人,史思明是突厥後裔,所以對於這些少數族兵很是照顧,待遇各方麵都高於漢兵。
每一次領取酬勞和賞賜都排在漢兵之前,甚至吃飯也是讓這些少數族兵先吃,之後才輪到漢兵。
“三郎莫要鬧事。”
漢兵們長期受到這些沙陀人和突厥人的欺淩,心中雖然有怨恨,但是也隻能選擇退讓,這一次也不例外,同伴拉了拉張三郎的衣角,深怕同沙陀兵起爭執,導致睢陽城的官兵懲罰。
“我們現在都是俘虜,憑什麽還按照燕軍中的規矩?”
但是,張三郎卻不顧同伴的勸阻,上前一步瞪著那沙陀兵嗬斥道。
“憑什麽,實話告訴你,走到哪裏都是同樣的規矩,官軍就不需要咱們沙陀人的弓馬了?”
沙陀兵不僅沒有退縮,反而抱著雙臂,用生硬的漢話冷冷的提醒張三郎。
這話一出,張三郎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任何時候一個騎兵能當十名步兵,尤其是這些弓馬嫻熟的沙陀、契丹和突厥人,更是各方勢力拉攏的戰力,也難怪這些年唐軍中的少數族越來越驕橫。
“所以滾一邊去,等我們吃完了,你們再吃殘羹剩飯。”
沙陀兵見張三郎愣住了,哈哈一笑,轉身帶著自己一方的人,走到了鐵鍋前,伸手奪過了呆住的值日的俘虜手中鏟子,給自己滿滿的打了一盆飯。
而那些看管的差役們冷冷的看著這一切,並沒有出手幹預,這令沙陀兵等少數族兵更加得意。
“我讓你吃屎。”
可沒想到,從沙陀兵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搶過了飯盆往沙陀兵的腦袋上一扣,熱乎乎的飯立即流淌了沙陀兵一臉。
“你,狗奴。”
沙陀兵不過頭上的飯菜,轉眼看見竟然是張三郎,竟然出手將飯盆扣在自己腦袋上。
其他的沙陀人、契丹人和突厥人見狀頓時大怒,抓住張三郎揮拳便打,張三郎也不示弱麵對四麵拳頭,也拚命抵抗,隻是雙拳難擋四手,很快臉上青一塊紫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