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江陵冷呵一声,似有似无道:“现下若不去,怕是来不及了。”
赵风听到江陵催促,并未多想,点了点头,便直接带她往花船上最大的舱内走去,因着花船有三层之高,容纳近千人,因此船舱作为底衬,设计的尤为广大。
她一进入后舱,便瞧见刺目的琉璃瓦冒着五彩斑斓的光,这光芒从四面八法反射到她的眼中,晃得她眼前一白,失了片刻的光明。
待回过神来,她方能细细看这花船舱内的景象,原以为是阴暗潮湿的低矮舱内,没想到里头别有洞天,舱下的景象比之阁楼有过之而无不及,流水的宴席,放肆的人群,悠扬的乐曲。
她愣在原地,片刻方回了神,“此处当真是奢靡!”
赵风低声提醒:“小心着些,此地处处是眼线。”
江陵淡淡嗯了一声,恢复状态,跟在赵风后头亦步亦趋。
这一路走的十分的顺畅,许是因着赵风受了伤,仍得春娘格外照看,来往之人皆对其恭敬有加,唯恐失了半分的敬意。
江陵头一次进入春江潮,心中并非不紧张,只不过因着她带着假面,还能隐藏一二。不过赵风十分令她出乎意料,以往她以为此人即便桀骜,怕是也没有一番气度,今日一瞧,倒也算是不卑不亢,进退得当。
也是,唯有这样的人方能惹得麻子那般人嫉妒。
二人往舱后走着,江陵则暗自关注着四周的状况,此间武功高者不胜其数,比她高的更甚,如今她可真的觉得自己入了狼窝,无法脱身了。
但是江陵偏偏是喜欢以弱博强之人,并非是她没有自知之明,而是正因为弱小,那些人方会放松警惕,进而令江陵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不过,此刻若暴露自己的弱小,怕是会被瞬间蚕食殆尽,这当中的分寸和度还需认真把握。
赵风带她前往拐过前头的主舱,往后面的副舱中去,二人七拐八拐了许久,方到了一个沉重的铁门之处,周边十步之内无人,不过从那铁门中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却如刺骨的牛毛钻入体内。
江陵不语,亦步亦趋的跟着赵风,事实上,她越是面对危险,越是沉静的很,宛若暴风前的宁静。
赵风此刻身上也有些难受,他带江陵走到那铁门前,忽从怀中掏出个青铜钥匙,搁在钥匙孔中“咔”的一声,铁门便被打了开来。
江陵此刻狐疑的立在门前,看着赵风道:“你有此处的钥匙?”
赵风道:“嗯。”
“此处无人看守?”
“嗯。”
“赵风,”江陵后退三步,面色忽地冷了下来,“一切太诡异了,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赵风长眉一挑,似是没料到江陵会说出此番话,他静静的看着江陵,一时之间,二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
忽地,赵风突地一笑,笑声震耳,骇的江陵不觉心跳加快,悸动不已。
她捂着心口连连后退,唇角不觉溢出鲜血,但是眉目之间的坚定仍是无法动摇,“你到底是谁?!”
赵风银铃一笑,娇媚的抚弄着自己的手指,整个画面诡异而又和谐,他的声音变的好听而又滑腻,如一个泥鳅一般溜溜的滑到人的耳中,想拔都拔不出,“你觉得呢?小丫头。”
江陵听出这话外之意,她忽地“哈哈”大笑两声,呸的吐了一口血水,道:“人人都说‘春娘’春一刀最为盛名,如今一见,这河东吼倒也被你用的出神入化!”
赵风五官突地扭曲,如被人揉碎了扯下来般,露出春娘那本来滑腻的肌肤,如二八少女,美的不可方物。
她瞧着江陵,眉眼之间魅色横生,指尖轻轻沿着江陵脸颊轮廓下滑,“小丫头,你倒是不怕死。死到临头还想着判断我是何人?”
江陵暗自调息,不放过一丝机会,“怕死?怕死自然不会入春江潮了!”
春娘却早已看出她的意图,整个人身子一震,下一刻已到了江陵眼前,她的功夫出神入化到令江陵惊叹。
但是此刻不是向对手臣服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的女人杀人如麻,从不见血,地底下那些肮脏的勾当全出自这女人之手。
手段凌厉而又不见人性!厉害而又残忍!可是······
江陵笑了。
此刻春娘却奇怪了,她看着江陵,不明白她有何可笑的,难道不是大难临头吓得想要哭吗?
因此,她问了出来,“你笑什么?”
江陵目光往上看了看道:“只是没想到闻名一时的江湖‘春一刀’会玩起这小孩子的把戏!”
“你说什么?!”春娘笑的花枝乱颤,似是没想到江陵会说出这番话,可是下一刻,她目光陡地冷了下来,手指一紧,捏住江陵的下巴,咬牙切齿道:“小丫头,你真是找死!”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迅速后退,疯狂笑道:“小丫头,这里的人都想吃你的肉,和你的血,不如你来陪陪他们吧!”
江陵环视四周,瞧着不知何时从四面冒出来的一众虎视眈眈的人,她冷笑道:“怎么,春娘,这便等不及了?!”
春娘瞧着江陵镇静的模样,忽地觉出什么地方不对,她紧着眉,抬手止住众人的脚步,原本的灰袍一掀,冷然道:“怎么?小丫头还想垂死挣扎?!”
“春娘,不若你听听外面发生了什么!”江陵挣扎着站了起来,面色沉静道。
“砰!”
这是第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外头传了进来,震的整个花船颤了几颤,春娘顿时花容失色,厉声道:“发生了什么!”
外头的人踉跄着跑了进来,战战兢兢道:“春老板,有人,有人炸了我们的船,船现在正漏水呢!”
春娘面色陡变,看向江陵,怒斥道;“江陵!”
江陵呲着一口小白牙,笑的灿烂道:“这时候,我自然笑的出来!”
她的模样十分的幸灾乐祸,但是唯有她自己清楚,此刻心中战战兢兢,慌的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