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我是傻子!”
我是傻子!
我不是傻子!
周隆猛然从**惊醒,下意识表现出一副呆傻的模样。
歪着脖子,歪着嘴巴,眼神涣散,垂涎着口水,一气呵成。
待到后知后觉。
他用双手撑着身体坐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感受着手掌下松软的床,又打量着房间的布置。
房间内,皎皎明月通过窗子撒下的银涟,在房间内宛若粼粼波光。
周隆这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装疯卖傻,那个以求在李家苟延残喘的周隆了。
现在,这里是他家!
周家!
只是,三年提心吊胆的日子,后遗症挺严重的。
这三年他不断告诉自己。
你是一个傻子!
你是一个傻子!
你不是周隆!你只是一个傻子!
……
周隆感觉自己已经疯了!
桌子的一腿在月光的照耀下,影子拉的极长,显的冷清,静谧。
还是一样的月光!
哈!
在破屋子里睡不着的夜里,他也曾透过一轮狭窄的月光发呆。
今人非昔,昔月依照。
周隆揉了揉眉心,掀开被子,披上大氅(chang三声),穿上鞋,下了床。
周隆感受着夜里的清冷,坐在桌前,拎起茶壶,里面的水虽然是满的,却早已冰冷,周隆满不在乎。
回想着在李家苟且偷生的点点滴滴。
周隆不由地叹了口气。
随后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将这寒冬的凌然和苦寒一饮而尽,无奈和悲欢任凭在腹部翻涌。
以水作酒,敬昨日的苦难,敬未来的美好。
周隆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推开房门。
吱呀一声!
风雪便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周隆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风雪又被阻挡在外。
呼!
周隆呼出一口气,在周家上下走着。
周隆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不停的走着,不断打量着这个属于自己的家。
他不知不觉便来到住着李元霸的房门外。
夜深。
李元霸鼾声如雷,震耳不绝。
周隆闻之,不禁哑然失笑,自己从李府离开了近一个星期了。
每天晚上躺在松软的床榻上辗转难眠,时常在半夜惊醒。
可是李元霸却是沾了枕头便能睡,鼾声之大,令周围的下人叫苦不迭,精神憔悴。
不知该说这傻孩子拥有一颗大心脏,还是该说他没心没肺?
不过,令周隆诧异的是,他曾经问过李元霸是不是有个二哥叫李世民,上面有三个哥哥。
结果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他的二哥也不叫李世民。
嗯?
莫非自己记错了?
李元霸只说自己上面有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大姐。
姐弟共四人。
若是问姓名,李元霸也不肯多说,就言他们不让自己说他们的姓名。
若是有机会,等到后面认识了,再告诉姓名。
周隆砸吧砸吧嘴,有点狐疑。
他可忘不了开创贞观之治的“天策上将”。
昭昭有唐,天俾万国!
万国来朝!
太猛了!
如果非要在众多皇帝中选择一个投靠,李世民一定是首选。
能文能武的领导人。
脾气好,待遇好,还能善始善终。
最不能选的就是朱元璋,那家伙,时不时跟你来一手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
喝个酒都要提防这老小子会不会放火烧你。
太狠了!
功臣到最后都没有没有好下场啊!
不过,话扯远了。
现在景朝虽乱,给人一种一副摇摇欲坠,崩塌瘫倒之势。
但离覆灭还早些。
“冲天大将军”黄巢看似沸沸扬扬,不过是抛砖引玉前的那块砖罢了。
后面的玉还在蓄势。
朝中有异心的不在少数。
李林甫说的不错,黄巢等人不过是杀鸡屠狗之辈。
虽然前期黄巢凭借着“均平”的口号,一路所向披靡,不过真到了分权分利的时候,内讧就来了。
周隆歪着脑袋,搜索着上一世脑子里的只言片语,故作高深的叹了口。
小农经济的妥协性和局限性。
黄巢说到底还是个下层人民,遇到点好处便目光狭隘。
可是,这时的黄巢距离长安已经很近了!
功亏一篑。
黄巢已经没机会了。
因为赵匡胤出兵了!
这是李林甫临死前送给皇帝的建议。
也算是为景朝发挥最后的余热了。
要知道,黄巢之前能够无往不利,面对的是地方组织的军队。
那是什么货色?
军饷被贪污,士兵不训练,领导带头摆烂。
平日里不欺男霸女就已经算是好士兵了,这群兵已经是兵痞了!
上面重新派人下来领导他们,他们倒也好说话。
先给钱!
给钱就听话!
领导一看欠的军饷,久久不语。
新领导是一个小将,年轻的很,意气风发!
做事雷厉风行的。
一查账本,原本的领导贪污了不少。
他们家一看,这崽子早就把军费花光了。
恨得这位新领导牙根痒痒。
合着您是。
年年贪,年年花。
主打的就是老鼠不留隔夜粮。
没什么好说的。
直接将原本掌管军饷的长官拉过来给砍了。
这他娘的军里欠了两年半的军饷,上报时还一年比一年要的军费多。
人没多几个,甚至半个军队老弱病残。
剩下一半全是游手好闲的懒蛋。
打开仓库,器械老旧,磨损不堪。
给新领导看的心脏难受,忍不住想要吐口老血。
真要打起来仗,这群人怕是跑的比领导还快。
没办法,向上面重新递个条子,申请军饷。
条子递得快,答复的也快。
回复下来就短短两个字。
没钱!
没办法啊,打仗还得指望这帮子大爷。
朝廷派自己下来是来解决问题的。
于是,这位新领导咬了咬牙,勒紧裤腰带,自掏腰包给各位发了三个月的军饷。
随后又发表了长篇大论,大意是。
什么家国情怀,保家卫国,希望各位多多配合,至于剩下的军饷,跟着我混,以后保证吃香的喝辣的之类的话。
军饷会有的,美好生活也是会有的。
可是让这位领导吐血的事情发生了。
大家收了钱,听完了他慷慨激昂的演讲后,又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什么意思?
大家表示,刚刚的钱是让我们听领导您演讲的钱。
至于训练,那便是其他的价格了。
那领导鼻子都气歪了。
感情我这三个月的军饷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莫非再勒一勒裤腰带?
呸!
我也没钱了!
那领导索性也不管了,朝廷你爱治罪就治罪吧,这帮子大爷我伺候不了。
朝廷也表示同情,你替朝廷花钱了,朝廷肯定不能治你的罪啊。
但现在人才紧缺,你这手上的业务反正也熟悉了,你就在那里呆着吧。
呆着呆着,于是便迎来了黄巢起义。
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得有五万人。
黄巢的声势浩大,人数众多。
这位本来还想带几个人守一下,他觉得自己箭术挺厉害的。
不说是百步穿杨的水准,那也是差不多的。
坚守个几天还是没问题的。
至少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
可是还没等他先动手,他就被人绑了。
没办法,本身各个地方被压迫和剥削的太狠了,所以,诸位一听黄巢要来“均平”,都不用黄巢动手,就把本地的士兵官员绑了,大开城门。
恭迎“冲天大将军”!
黄巢见到此人被绑后,却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觉悟。
既不下跪,也不服软。
黄巢觉得此人长相气宇轩昂,口吐不凡。
问其姓名。
那小将反而颇为不忿,张口言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戚继光是也。”
“若不是我的手下尽是些酒囊饭袋,信不信给我三千人的精兵,只需听我调遣,管打得你五万人攻不进来!”
黄巢周围的人听到这番言论笑了都哈哈笑了起来。
但唯有黄巢没笑。
黄巢看着戚继光眼神中的坚毅,开口回答道:“我信!”
“你……信……我……”戚继光听到黄巢的回答,一时间有些懵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正在笑的众人听到黄巢的话,笑声戛然而止,嗓子眼里犹如塞了苍蝇一样难受。
戚继光打量着黄巢,有些疑惑,正常来说,你不应该跟他们一起笑,然后说我吹牛,我再反驳吗?
这对话还怎么进行下去?
黄巢反问:“既然你如此厉害,那他们为什么不听你调遣?”
这句话问到点子上了,那就是帮大爷,你怎么使唤?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戚继光沉默不说话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平世间的不平事。
他来这里他是来挽救局势的,他自认为没有不好的士兵,只有不够厉害的将军。
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这帮子人你能指望他们变好?
还不如将他们遣散,重新招募,重新训练。
这样才能从一开始对新兵们灌输令行禁止的命令。
怎奈何?
“人心,你没有得到人心啊!”黄巢如此说道,随后指了指戚继光的兵。
戚继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军中的刺头,现在已经被束缚住了双手、双脚。
随后黄巢军中一人拎起大刀,一刀便将那人的头颅砍下,那头颅圆滚滚的,就这么滚到戚继光的脚下。
黄巢一直在观察着戚继光,却没想到这家伙眼皮都不带跳的,仿佛对于死亡无感一样。
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景朝不给你,我给你三千精兵!”黄巢对戚继光说。
“不要!”戚继光一扭头,拒绝了。
想拉拢我?
想屁吃!
“景朝这么烂了,何必呢?倒不如跟着我,开创新的朝代,届时你就是大将军。”黄巢又苦口婆心地说道。
“你真的觉得,就凭你们这些人,能推翻景朝?”戚继光嗤笑道,眼中满是蔑视。
黄巢周围的人怒了,摩拳擦掌地就要干死这个小崽子。
“所以需要你!”黄巢眼神熠熠闪耀,死死盯着戚继光。
这番举动令周围的下属有些疑惑。
今天这“冲天大将军”怎么了?
他向来对景朝官员憎恨不已,因为他多次考举,多次失败。
又恰逢王仙芝起义,于是黄巢索性也呼应王仙芝,反他娘的!
于是每占领一个地方,黄巢就把三品以上的官员尽皆屠戮。
如今怎么也开始搞礼贤下士那一套了?
黄巢自有他的谋划。
他很清楚跟自己造反的人都是些什么水准。
一堆泥腿子,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刚开始造反的时候用一用就行了。
真到后面,还得是有能力的人才行。
所以收服戚继光只是开始,可令他头疼的是,这小子一副铁骨铮铮,油盐不进的样子。
戚继光不多言语,黄巢也没了耐性,一挥手,便下令推下去,将这群官兵一起砍了。
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去死吧!
没想到这小子还是冷着脸,一副不惧生死的模样。
倒还真有不怕死的人!
黄巢不由得砸吧了下嘴巴。
真硬啊!
……
不过没关系,他们现在离长安很近了。
众人的心情还是蛮美好的,
黄巢得意至极,认为自己就是那个天选。
心里想着,“风水轮流转,今年皇帝到我家”。
嘴里喊的却是威风凛凛: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可惜,秋天都过去了,冬天来了,黄巢都没能打到长安,反而迟滞不前。
正如戚继光说的。
你们凭什么斗得过景朝?
冲天大将军“冲”不动了呀!
而赵匡胤所带领的崇信军会让他明白,正规军和杂牌军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