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少女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她脸色铁青、泪水涟涟,向泽庵猛扑过来。
“啰唆!”泽庵的表情从未这么可怕。
“女人懂什么!你给我闭嘴!”他厉声骂道。
“不行!不行!”阿通用力摇着头,她也失去了往日的恬静。
“我有权利讲话!在虎杖草牧场,我也蹲守了三天三夜呀!”
“不行!不管谁来说情,武藏必须由我泽庵来处置。”
“所以说你要砍他的头,就快些砍!把人折磨得半死不活,你太不人道了!”
“这就是我的习惯!”
“你真冷酷!”
“你给我退下!”
“不要!”
“你这个女人!又开始固执了!”泽庵一把推开阿通,阿通踉跄着撞到杉树上。“哇”的一声,她靠着大树哭了起来。
她没想到,泽庵会如此绝情。原本以为他只是当着村民的面先把武藏绑上,然后再做合理的处置。没想到这个人现在竟然说他的习惯就是折磨别人。这令阿通心痛不已。
原来,她对泽庵一直深信不疑,如果连他都变得让人厌恶,那么整个世界对她来说也就不再有任何留恋。她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一个人痛苦地哭泣着,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但是,就在她抱着大树痛哭时,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热流向自己袭来。不错,正是武藏身体里沸腾着的热血。这个被吊在千年杉上的男人,这个发出凄厉嘶吼的硬汉,他那早已融入血液中的顽强而坚韧的生命力,正通过这棵千年古树传递到阿通身上。
他才像武士的儿子!纯洁高尚、秉持信义。想起他束手被绑的样子,还有刚才说的那些话,阿通觉得这个人是有血、有泪、有感情的男子汉。
以前受大家的影响,自己也错怪了武藏——他哪里像魔鬼?为什么大家会如此憎恨他?又那么惧怕他?还要四处追捕他?
阿通肩膀和后背随着呜咽一起一伏,她双手紧紧抱着树干,两颊的泪水把树皮打湿了一片。
此时,起风了,高处的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好像被天狗摇动着一样。
“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打湿了阿通的衣领,也打湿了泽庵的头。
“呀!下雨了!”泽庵忙用手遮住头。
“喂!阿通姑娘!”
“爱哭鼻子的阿通姑娘!就因为你太爱哭,连老天都来陪你哭!起风了,一会儿雨就下大了,趁着还没淋湿,快走吧!别护着那个要死的人了!快点过来!”泽庵一边说着,一边用僧衣蒙着头,逃难似的跑进正殿。
雨哗哗地下着,乌黑的天边,升起一层薄雾。
阿通任由雨水“噼噼啪啪”地打在背上,依然一动不动——当然,树上吊着的武藏也动弹不得。